任尚抬手看了看手表,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里,左月尧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唯一的动作就是偶尔喝一口红酒。
任尚看着实在不是滋味,可当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又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只能叹气道,“哎,你这辈子就栽在她的手里了,要实在不行,咱就换一个吧。”
对上一双不满的眸,任尚连忙举双手投降,“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知道你非她不可了,那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听起来还挺无情的。”
左月尧没有说话,任尚一摆手,“算了,什么都不说了,今晚我就陪你不醉不归!”
“不喝了。”左月尧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一边,“明天还有手术。”
“不得不说,你这心理素质,真牛掰。”任尚竖起大拇指,“就这样了,还想着明天的手术呢。”
“就怎么样了?”左月尧揉着眉心,“从来没有得到过,便谈不上失去,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吵架的时候话赶话,都是在气头上,当不了真的。”
“无所谓了。”
“别无所谓啊,你真的看不出来,她其实挺在乎你的?”
“这么矛盾的在乎,我不需要。”
“你就嘴硬吧你,看到她哭的时候,你的声音都低了半截儿,其实心里心疼得要死吧。”
“你不是一直不赞同我跟她再在一起?”
“今时不同往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不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你是另有所图吧。”左月尧无情地拆穿,实在无心打趣,便打算离开,正准备起身之时,一旁走来两个身材妖娆的女人。
浓妆艳抹,香粉扑鼻,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可言行举止十分成熟老练。
“帅哥,加个联系方式吧?”其中一个女人表现得很主动。
任尚拖着下巴,笑着打趣,“你要哪个帅哥的联系方式呀?”
女人的目光落在左月尧的身上,“他的。”
“啧,眼光不行啊。”任尚挑眉,“没看到他旁边还有个更帅的大帅哥吗?”
女人以为有了机会,顺势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两个坐下来陪你们喝一杯,怎么样?”
任尚无聊地起身,“小丫头,大晚上的少出来瞎逛,外面坏人可多得很。”
左月尧淡淡地扫了一眼挡住他去路的女人,“麻烦让让。”
女人不甘,“就这么看不上我们姐妹两个?”
刺鼻的香水味让左月尧忍不住皱眉,“回去把脸洗洗,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女人错愕,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任尚扑哧一声笑了,连忙跟了上去,“你可真无情,看把人家小姑娘气得。”
左月尧突然站定,沉默了几秒后,道,“你说得对,或许可以尝试着换一个。”
哈?
任尚以为自己听错了,人走远后才反应过来,不禁叫道,“尧尧,我可没说啊!你千万别当真啊,万一被你家那位知道了,我死定了!尧尧,尧尧,你等我啊......”
苏长林经过精细的照料和调理,身体恢复得很快,时间久了,就开始抱怨住在高层里心里没底,不踏实,又觉着左右邻居紧闭房门互不来往,实在是又孤单又无聊,慢慢的想回鹤云岭的执念就越来越深了。
苏弦无奈,只好给何欣晚打了电话,咨询了一下意见。
何欣晚对于苏弦的举动很是诧异,“你怎么不给月尧打电话?”
苏弦也猜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早已准备好了答案,“我这不是想你了,顺便听听你的声音嘛。”
“你少来。”跟性格活泼的一群人相处久了,何欣晚的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你俩吵架了吧?”
“没有。”苏弦的另一只手心虚地抠着自己的衣角玩,“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有什么架好吵的。”
“那就是吵架了。”何欣晚回想了一些事情,“我说月尧怎么最近奇奇怪怪呢,就像回到了当初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不怎么说话,也极少参加聚会,每天就在病患中间忙碌,下了班人就消失了。”
何欣晚颇有经验地分析,“看来这次你们的架,吵得有点严重啊。”
苏弦嘴硬,“没吵,就是说开了而已。”
“什么说开了?”
“一刀两断。”
“你们还真像小孩子吵架。”何欣晚哭笑不得,“你觉得你俩能一刀两断嘛?”
“怎么不能。”
“那我拭目以待哦,说不定你过两天就主动来找他呢。”
“不找!”苏弦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这是仗着月尧宠你。”如今再提及这些话题,何欣晚的心里只剩下了平静,原来,想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收获了这群好友,她已知足了。
“你胳膊肘往外拐。”苏弦嗔怨。
何欣晚调皮地反击,“这你可说错了啊,我跟月尧可是生死之交的战友,所以我可没往外拐。”
苏弦不但没生气,反而坦然一笑,“我真替你高兴。”
“替我高兴?”何欣晚不解。
“能学会放下,真的很厉害。”苏弦由衷道,“可惜我没做到。”
放不下,才是最痛苦的事。
“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单方面的,但你们是双方面的,只不过在有些事上起了冲突而已。”何欣晚暖心安慰,“苏弦,这些年他所经历的,所受的,我都看在眼里,他把你,是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你别辜负了他。”
“好啦。”苏弦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免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起波澜了,“你还说我呢,人家温警官上次一时情急说了你两句,你到现在都不搭理他,是不是过分了?”
“我过分还是他过分。”这回,轮到何欣晚心虚了。
“我觉得你气得有些奇怪。”苏弦仔细想了想,“平日里你也受过那些患者的气,但从来没见你真的生气过,怎么就对他,气成这样了?”
“说你呢,怎么聊到我身上了。”何欣晚嗔怪。
“让我猜猜。”几日来,苏弦难得有了点心情,“莫不是有人在吃醋,怪我们的温警官那天只顾着关心我,所以不太高兴了?”
“说什么呢。”何欣晚连忙止住话题,“不许说了啊,再说我挂电话了。”
“好吧,不说了。”苏弦识趣了几秒,心思一转后,故意叹气道,“哎,本来还想告诉你,温警官前两天在抓捕犯人的时候受伤了,还想让你替我去看看呢,你知道的,我准备送我爸回鹤云岭了,暂时没时间。”
“我做什么要去看他。”
“朋友呗,互相照应啊。”
“不去。”听起来有几分生气的意思。
“不去就不去,让他自生自灭去。”
后来两人聊了一下苏长林的健康状况,在得到何欣晚的肯定之下,苏弦决定送父亲回鹤云岭。
电话的挂断,苏弦的好心情也跟着消失不见,出神了几分钟后强迫自己拉回思绪,抓过手边的案件分析,用案情来麻痹自己。
这边的何欣晚挂完电话后,便去了二楼的化验科,有份报告她要等着看,她想来催一催。
巧的是,在化验科的门口,他遇到了刚刚还在电话里出现的男人。
何欣晚止住了脚步,站了一会儿,然后准备换个时间再来。
但温何很快发现了她,这次,他主动走了过来,脸上依然是暖暖的笑容。
何欣晚心下哼了一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被这个男人的外表所迷惑了,因为他严肃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人。
还有他抓犯人的时候,身手敏捷又准狠,就像灵魂里住了另一个叫温何的人一样。
“还在生气?”温何挡住了何欣晚的去路,“上次的事,我跟你道歉。”
“受不起。”何欣晚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撇过头不看他,“我该跟温警官道歉才是,当时是我扰乱了温警官的计划。”
“我只是觉得当时你那么做太危险了。”没有了那日的严肃,温何柔声道。
“你是担心心上人有危险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何欣晚突然很后悔。
她在说什么啊!怎么跟个争风吃醋的小女人一样!
“我是担心你们两个都有危险。”温何认真地回答,“而且现在在我心里,我已经把她定义为妹妹一样的存在,知道她心里放不下的是左医生,我又何必强求呢。”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何欣晚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几拍,“管好你的自己的事吧,受伤了还到处乱跑。”
“受伤?我吗?”温何狐疑,“我没有受伤啊。”
何欣晚暗骂,苏弦你个家伙!你等着!
不过她刚刚为什么要提及这个事呢?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啊。
懊悔自己不该多问的同时又觉得尴尬无比,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于是何欣晚道,“我要忙了。”
温何抓住了要逃跑的人,当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后又很快放开,“别生气了行不行?”
何欣晚定定地看向他,“你就这么在意我生不生气?”
“是。”
何欣晚怔了一怔,正欲开口,又听得他道,“你是苏弦的师姐,我是她的朋友,我们总这样不和,她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何欣晚咬着牙,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有人从旁边迅速地跑过,直直地撞击到了她的肩膀,何欣晚一个没站稳,朝一旁倒了下去。
在落地之前,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拖住,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心跳越发地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