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徐行在河面上划出的褶皱出神，宁静的夜晚风景极好。

有一湾磅礴河水的滋养，在任何节气下，河边的树木、生灵都懂得有恃无恐——在水份蒸发不尽，足够清凉的河水里，肆意的舞蹈。夜晚有月明星稀可赏，月光下的墨水河，亦有另一番生长的星空，河上飘着的水鸢开着淡紫的小花，花蕊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当你凝望小小的花蕊时，整个星空便闯入眼睛，这一切要是都能入她的眼该好啊！忍冬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曾几何时对这个孩子竟然在心里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短短两天的相处，竟然已经超过了她，自从那天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入他的梦了。

墨水河的夜格外的宁静。

月明也是累坏了，安息香让她沉沉的睡了一觉，梦里有娘亲，父亲，有小黄鸟，那段在月竹轩恣意玩耍的日子，阳光暖和刺眼，竹林葱茏，这才是她向往的日子，忍冬看着月明熟睡中弯起的嘴角，内心也不自觉暖了几分。

看着窗外，远处的城闪着点点灯火，也不知城里究竟怎样了？

忍冬开始有点睡意，呼吸浅浅，意识陷入一片混沌。刚睡没一会儿，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忍冬来到窗口，黑影小声的汇报一些事情，忍冬面无表情的听着，但是到关键时刻，忍冬皱了皱眉，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便回到案几，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信，招来黑色的煊鸟，将信送了出去，煊鸟是他们族内送信的神鸟，速度快定位准，且不达目的不罢休，也被人称作不死不休鸟。

做完这一切，忍冬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他帮月明掖了耶被子，来到夹板上，吹着冷风，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他现在必须护住身边的这个孩子。

黎明已至，初升的阳光照在甲板上，镀上一层金黄，墨水河上氤氲的雾气，让海汐城变的更加神秘。

感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月明也已经睡醒，月明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现在的她精神焕发，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伤口处还隐隐的泛着痒意，让人忍不住想挠一下。身上破烂发臭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清爽顺滑的蚕丝里衣，还有淡淡的清冽的竹子香气。月明起身，拿起床头折叠好的衣服，准备穿的时候发现这衣服好生复杂，穿着忒麻烦了，她胡乱穿一下，便摸索着走出了房门，好久没有晒晒太阳了，清晨的太阳洒在月明身上，暖洋洋的，像极了娘亲的怀抱。

按时间计算今天应该早就到了城外了，周围除了河水里河草的腥甜气息还有一丝生活的烟火气，虽然很远，但隐约闻得见，据月明判断，他们应该就在城外五里路不到。

“你醒了？”忍冬淡淡的问道，“睡的可好？”

“ 嗯，睡的很是香甜呢。”梦里有父亲和母亲的梦总是格外的香甜。

“ 你的衣服……呃……”忍冬扶额，欲言又止。

“嗯？我的衣服怎么了？”月明下意识的摸摸身上。

“忍冬哥哥，你在哪里找的这衣服啊？太复杂了，穿着费事！”月明使劲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勒的真是不舒服啊。

“额……错了……你穿错了……”忍冬嘴角泛着一丝笑意，伸手去帮她整理。

领口的盘扣错落有致，导致裙角一边长一边短，腰间的丝带也是随便一系，毫无美感，本来是一身淑女的装扮，却让她穿出了小乞丐的模样，忍冬细心的给她整理着衣服，眼里的温柔让人瞬间晃了神。

管家送早膳的时候，看见忍冬正给月明整理衣服，温柔又细致，这样的他从未见过。经过仔细的整理，现在看着还是有模有样。

“用早膳吧！” 忍冬拉着月明走到桌前，给她盛上一碗粥。

月明闻着清甜可口的粥，食欲大增，三下五除二一碗已经下肚。

“好了，我吃完了，你带我进城吧！”月明满心欢喜的说道，终于可以见父亲了，她是多么期待啊！

“好……这就出发带你进城。”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样子，忍冬真的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不管怎样，还是要带她进去见一面……哪怕……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船就已经到了渡口，曾经嘈杂的渡口，今天格外的安静，人们都在埋头做事，没有往常的互相寒暄毓打趣，好像整座城都陷入了沉默和巨大的悲恸，但是巡逻的士兵倒是有增无减。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胳膊上和头上都系着黑色的布条，平民则穿着素色麻衣，城墙上高挂黑色的旗，这是国丧才有的礼仪，想必暗卫的消息准确无疑——这海汐族的王已经仙逝了。

小不点一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忍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忍冬扮成家道中落的哥哥，月明扮成患病的妹妹进城求医，乌蕨扮成随从，不过这随从确实太过于亮眼，所以他们用易容术遮盖了他的美貌，把他变成了个普通人，看着乌蕨满脸的不情愿，忍冬倒是很欣喜。

进过一番仔细的盘问和检查，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进了，城中的气氛和城外一样，一样的压抑，甚至可以听见轻微的啜泣，百姓都是满脸的悲容，由此可见，海汐王生前是深受爱戴的。

以前的海汐族是五大族里最弱的，主要是先王主张无为而治，没有扩张的野心，所以总是备受欺凌，甚至赔了好些城池才换来片刻的安宁，但是以为的退让只会让别人更加的肆无忌惮，慢慢的，领土被阐释鲸吞，百姓也备受煎熬和侵略，但是自从宁渊当上了海汐族的王，发展水利和农业，征兵扩充军队，以暴制暴夺回了被掠夺的领土，百姓安居乐业，海汐族的威望蒸蒸日上，老百姓在五族中自然也就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了，现在宁渊忽然薨逝，民众无法接受事实，但是也只能为宁渊默哀祈祷。

月明早已洞到不寻常，异常压抑的气氛，还隐隐透着悲伤，隐约可见的哭泣声，还有燃烧的纸钱的味道弥漫着。

“忍冬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感觉城里这么安静？”月明试探性的问道，但愿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