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凝结,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等皇后发作。
半响,皇后静静地喝了口茶,说:“我倒是记得,那是哪家姑娘。”
“皇嫂,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楚熙打着圆场,想把事情揭过去算了。
皇后却反常地没有顺着楚熙给的梯子下来,而是说:“罗娴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她的事迹。”
皇后的语气虽然平静,可是姜青欢却敏锐地感觉到她语气里面的一丝妒意,这是她第二次听见皇后提起她了——罗娴,已经逝去十几年的娴贵妃,那个曾经差那个曾经宠冠后宫的女人。
那位夫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竟然忘记了,她刚刚提到的人,是个说不得的禁忌,最可怕的是,她还当着皇后的面提了那个人,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背后一片冷湿。
“是臣妇失言,还请皇后降罪。”那跪着的夫人说。
皇后冷笑一声,说:“起来吧,你有何罪?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又不是说不得。”
那夫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起身,退了回去,生怕再被皇后看见,又降罪于她。
“本宫累了,先行离去,这里就交给郡主了。”皇后说完,扶着嬷嬷的手,回了帐篷。
楚熙对大家笑了笑,说:”各位继续聊着吧,我们还要等着儿郎们回来呢。”她又吩咐道:“来人,茶都要凉了,给众位夫人姑娘们换茶。”
换了茶后,气氛才渐渐回缓过来。
树林中。
秋季的树叶都掉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许多秃了的树干,还有一些杂乱的矮木丛,又加上管理围场的官员刻意在树林里放了许多动物,不过一个时辰,无人不有收获。
皇上看了身边跟着的一大群人,道:“你们都不要跟着朕了,分散开来吧,都拿出自己的本事来,狩猎最多的人,朕有重赏!”
“是!”应完,除了保护皇上的御前侍卫,其他人都向四面八方散开。
魏子征坐在枣红色的大马上,挑衅地看着魏子谦,说:“皇弟,也没有兴趣来比试比试?”
魏子谦温和地说:“二皇兄有兴趣,皇弟自然一陪到底。”
别看魏子谦一副君子谦谦的模样,魏子征去年就吃了大亏,因为轻视他,最后反而输了,所以今年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回面子,赢回来。
魏子御看见有些针锋相对的两人,也没阻止什么,只是叮嘱:“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
两人齐齐应了,就扬鞭策马而去。
魏子御身边的侍卫问:“太子殿下,我们往哪边走?”
魏子御看着跑远的两位皇子,转头说:“跟着父皇走吧。”
“是。”一行人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奔去。
原地一大群人都散开了,落在最后的罗清怨才悠悠骑着马儿慢腾腾地走来。
“主子!”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不知从哪出来,跪在罗清怨马前,问:“主子,计划是否继续?”
罗清怨幽幽望着皇上太子离去的方向,说:“撤了吧。”
蒙面男子看着罗清怨,似有不甘,进言道:“主子,我们准备这么久……”
罗清怨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先不说我们人手有限,太子又跟了上去,再说,杀人……太简单了。”
蒙面男子一脸疑惑。
罗清怨从袖中扔出一个铜牌,蒙面人接住,听他说:“吩咐下去,计划有变,都退回去。”
“主子!”
罗清怨淡淡旳看了他一眼,那人不敢再说什么,罗清怨说:“你以为,杀了这几人,大隗就没人了?没了嫡出,还有庶出,没了庶出,还有分支。”
蒙面男子瞬间明白,道:“是属下愚钝了。”
罗清怨摆手,蒙面男子迅速消失在他眼前。
来无影去无踪,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
罗清怨突然取出挂在马身上的弓箭,拉起弓,对着一个方向放出一箭,恍惚一看,那箭似乎放空了。可顺着箭头看去,灌木丛后面,箭头那里,一只小巧的鼹鼠后腿被箭头钉在地上挣脱不得。
拿着放了箭的空弓的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天色渐暗,翘首以盼的家眷们终于看见有人骑着马儿,载着猎物而归。
周围燃起了篝火,慢慢的,所有人都归来了,无一不是满载而归。
隔着几架大屏风,男女席面稍稍分隔透过缝隙,两边的人,还是能看清旁边的场面。
皇上举杯,赐酒给所有参与狩猎的人,一时间觥筹交错,君臣同乐,众生欢喜。
半醉间,皇上问:“这次,是哪位儿郎得了头筹?可清算出来了?”所以人回来后,就会将插着自己箭羽的猎物交给皇上身边的人清点个数。
负责清点个数的人出来回话:“回皇上,此次狩猎收获最多的,是二皇子殿下。”
一听是自己的儿子,皇上也乐了,唤着魏子征:“征儿?”
魏子征站起来抱拳道:“父皇,儿臣在。”
皇上乐呵呵地嘉奖道:“不愧是父皇亲自教导的骑射,不错不错,有先祖之风!”嫡长子是太子,自小的教导是与魏子征不一样的,太子不要求会带兵打仗,也不要求骑射,只需要略懂即可,但是魏子征,却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武术了得。
“谢父皇夸奖。”魏子征笑着说。
皇上高兴地问:“你得了第一,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此话一出,众人都望向魏子征,等着他开口。
魏子征倒也没有想很久,很干脆地开口睡:“儿臣眼馋父皇御马监里面那匹汗血宝马许久了,不知可否请父皇赐给儿臣?”
皇上听完,笑道:“有何不可,待回去了,你自己去御马监带回去就是了。”
魏子征又是一礼:“多谢父皇!”
皇上拿起酒杯,说:“来,父皇与你喝一杯。”
魏子征高兴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群看官们觉得二皇子太傻,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了一匹宝马,可也有人觉得,二皇子也是个聪慧的人。个中理由,不言而喻。
“皇上!”那清点猎物的官员又说:“此次还有一位郎君很是厉害。”
“哦?”皇上好奇地看着他,问:“可是猎物第二多的?”
“非也,这位郎君只猎了一只鼹鼠,一只松鼠。”
皇上笑了,但是知道他不会随意夸赞别人,问:“那爱卿所说厉害之处是什么?”
那人笑着说:“这位郎君所猎的鼹鼠,后腿受伤,后来应该是带回来的时间过长,失血过多而死,而另一只松鼠,毫发无损,是活的。”说完,他让人提来一个装着一只活泼乱跳的松鼠的笼子以示证明。
皇上神色一怔,半响,笑道:“的确厉害,要知道,这死物好打,活物,可不好抓啊!不知道爱卿说的,是哪家郎君?”
“是镇国将军府上术数先生罗届之子罗清怨。”
皇上一听,问:“可是那位通晓术数的罗先生?”会术数的人很多,可是算得上厉害的,也就只有渺渺数人,而罗届,又是个中翘楚。
“正是。”
皇上大笑道:“宣罗清怨。”
所有人都对这个抓了活物的罗清怨好奇不已,特别是他的父亲还是名满天下的术数先生,更让人惊奇。
罗清怨是没有资格加入这样的宴会的,他一人在帐篷中静静地看书,听见外面有人禀告皇上宣见他时,他没有一丝惊讶,淡定地将书放下,随着宣传的侍从来到设宴之处。
宴席两边是用架子放着的巨大火盆,既在秋夜里带来几分暖意,又可以照明,罗清怨一身半旧不新的天青色直缀长袍,长发整整齐齐地用一根檀香木的簪子高高束起,他不卑不亢地从后面向前走来,在一行人的好奇眼光里从容不迫地来到皇上面前,抬手掀起前袍,直直跪在地上,道:“罗清怨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居高临下地大量着跪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平稳地说:“起来吧。”
“谢皇上。”罗清怨站起来,垂着头,一语不发。
“你就是罗届的儿子?”
“是。”
“听说你父亲如今在镇国将军府上?”
“家父答应郡主,教县主术数之道,也让小人有安居之地,可以安心备考。”
皇上点点头,突然笑道:“欢儿倒是得了个好老师。”要知道,罗届之才,可堪大用,多少人请他都不为所动,如今,因为儿子,倒应了楚熙,在将军府做了教习先生。
“您谬赞了。”
皇上挥手指着那笼子里的松鼠,问:“这可是你捉到的?”
“是。”
皇上笑了笑,说:“没想到你倒是全才,能文能武,朕等着,看你金榜题名。”
罗清怨弯腰长拜:“谢皇上厚爱。”
皇上点点头,让身边的人拿上来一把镶着金边的大弓:“这把弓是朕常用的,如今赐给你,希望你以后能成为国之栋梁!”
底下人一片哗然,此话一出,只要罗清怨科举不算太差,以后就是青云直上,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
罗清怨恭敬地接过弓,跪地拜谢:“谢皇上。”
魏子御道:“父皇,不如让罗郎君也一同坐席吧。”
皇上点点头,让人在最后面加了一桌席面,罗清怨谢过,坐在了最后面。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又是把酒言欢,歌舞乐声不断。
女眷这边,皇后问着身边的宫女:“应该到郎君们赠礼的时候了,你去那边提醒皇上一声,别耽误了。”
“是。”
皇上听皇后的人来禀后,微醉的说:“酒也喝够了,我大隗的儿郎们,将你们的猎物送予自己心爱的姑娘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