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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君遗珠往事(四)
作者:隋襄本章字数:3139更新时间:2019-04-30 16:41:59

龙三千向来主张以和为贵,向来不愿与人多言语,有什么事大多放在心底,君遗珠也知龙三千的性子,故而,那一年的武林大会,结束的还算平和。

那一年临走前,顾未歇亲自送了龙三千与君遗珠,还嘱咐君遗珠凌苍山离玲珑谷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逢年过节或是闲来无事大可回山顶看看,莫叫他顾未歇成了孤寡。

君遗珠答应了,只是回答的很冷淡,仿佛一夜之间她与顾未歇生分许多。凌苍山是顾未歇的地盘,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什么,自己心里多少有些耳闻,只是顾未歇向来孤傲,从不愿多解释什么,在顾未歇看来,懂他之人自然懂他,解释仿佛是这世间最不可靠的辩解。

俗人们说得好,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有的时候解释不好,还不如不解释。

人生来是凉薄的,只因有人愿意给予其暖意,人才会变得暖。顾未歇便是如此,他自幼学会如何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生存,母亲的严厉,师父的更加严厉早已让他失去了心中仅存的那么一点点暖光,直至君遗珠的出现。

君遗珠答应了顾未歇时常回凌苍山看顾未歇,可君遗珠骗了顾未歇,自那日离开凌苍山,便再也没有回过凌苍山。

第一个月,顾未歇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罢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山顶时常望着山下炊烟袅袅的玲珑谷,他期盼着君遗珠会像从前一样,下山玩上一两天,便会像个孩子一样回来的时候悄悄走在他身后,从后蒙住他的眼睛,问他自己是谁,他故意说错名字,君遗珠便说好师父如今成了坏师父,连徒弟的声音也认不出;

第二个月,君遗珠依旧没有来,顾未歇依旧觉得自己是不习惯没有君遗珠的日子,他知道君遗珠喜欢穿红衣,故而自己也命府里的裁缝做了一件红衣裳,还吩咐下人每月按往常的例,为君遗珠送去各式质地上乘的好布料,君遗珠收到布料本想着将那些东西皆扔了,可玲珑谷为她采买来的嫁衣布料她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实在不舒服甚至有些瘙痒,故而便留了下来;

第三个月,顾未歇心中依旧思念君遗珠,且思念一日重于一日,他依旧以为只要自己忍一忍,他会忘记君遗珠的,君遗珠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自己多想也是无意,倒不如忘了君遗珠,故而选择下山巡视自家店铺,山下玲珑谷外便是灵州城,凌苍山到灵州城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若骑马便会更快,他不敢走远,怕君遗珠回凌苍山找他,故而去了灵州城,三个月过去了,君遗珠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第四个月,顾未歇回到了凌苍山,当他路过玲珑谷的谷口时,他见玲珑谷的谷口空空如也,加之秋雨连绵,就连久病之人也不挑这样的日子求医,故而从前门庭若市的玲珑谷谷口凄凄凉凉,一副萧索之景 ,顾未歇不禁想着君遗珠是否过得称心如意,心中是否畅然,如此天气是否会受了风寒。

第五个月,初冬之际,凌苍山下的玲珑谷传来君遗珠与龙三千成婚的消息,而顾未歇依旧固执的认为自己只是不习惯,他命人将自己亲自为君遗珠挑选的嫁妆放在自家府院里,还说派人传口信到玲珑谷,告知龙三千,说君遗珠没有娘家,不如便将凌苍山当做君遗珠的出家之地,让君遗珠从凌苍山出嫁。

龙三千收到顾未歇的口信,后也派人回了信,说是小门小户的婚礼办得简单,无需君遗珠上花轿,只需在玲珑谷谷口摆上宴席,简单的拜个堂便好,这也是君遗珠的意思。

顾未歇是了解君遗珠的,君遗珠曾对他说过,希望自己的婚礼是这世间最气派的婚礼,最好十里筵席、戏台高筑、来宾若云、万人来贺,听到龙三千的回话,顾未歇一度认为君遗珠在玲珑谷受到龙三千的苛责,或者,因为自己的缘故,龙三千已然对君遗珠死了心,婚礼一事只是为了完成父辈的遗愿,想到这里,顾未歇终于按耐不住自己……

那天,落道的雪积得很厚,长靴踩进去,几乎要淹没小腿,顾未歇披着灰色的貂皮斗篷带着自己为君遗珠准备的聘礼前往玲珑谷,因为下雪的缘故,下山的路异常难走。

顾未歇一步一个雪窟窿眼儿,就这么顶着风雪往玲珑谷走着,虽然道阻且长,但顾未歇的脚步却比身后的侍从们快了很多。

天公不作美,或许是遂了顾未歇的心,因着下雪,待到顾未歇出现在玲珑谷谷口时,他听到了玲珑谷取消了婚礼,婚礼改在了第二年春日里的消息。

听到这一则消息,顾未歇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似乎又紧了,他不禁想到,是否是龙三千变心了,是否是龙三千嫌弃君遗珠了,所以才借着下雪的由头推迟婚礼。

毕竟君遗珠似乎除了撒娇以外什么都不会做,在顾未歇眼里君遗珠只是个孩子,该是被娇惯着、宠着,可龙三千会在成婚后会那样对君遗珠吗?这在顾未歇心里成了一句问句,久久的回荡在心间不肯离去。

在思量过后,顾未歇终于鼓起勇气,朝玲珑谷内走去。

玲珑谷没有什么下人,更没有什么等级制度,这里只有看病救人的大夫,一户户人家家里都住着一位医者,其余之人皆为懂药理之人,或为医女或为药童。

故而顾未歇来到玲珑谷并无下人前来通传,药童是这谷内消息最灵通的人,每每见到有生人来,便会上前询问那人的来处,通常来玲珑谷的无非是玲珑谷中医者的亲戚和前来求医的病人。

因凌苍山和玲珑谷向来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甚少下雪更别提下鹅毛大雪,故而因着雪后寒冷的天气,药童们皆待在家中不肯出门,即便透过窗缝看到顾未歇带着一众侍从走在玲珑谷的落道上也无动于衷,只以为是前来参加龙家婚礼的普通宾客。

顾未歇走了许久,打问了许多人,前往龙宅的路的确很难寻,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

来到龙宅已是夜晚,婚礼本来实在夜里举行的,可是,下雪了,婚礼取消了,但顾未歇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找到龙宅后成功的见到了龙三千,龙家没有下人,是龙三千的徒弟带顾未歇见到龙三千的。

听到顾未歇来的消息时,君遗珠正在整理自己的嫁衣准备来年再穿,未等嫁衣收好,君遗珠便穿着单薄的红衣往龙家的主厅方向跑去,龙家的主厅极是简陋,不过是一间比寻常人家的客室大些的高些的茅草屋,里面的家具也皆,是由不值钱的橡木打造,整个屋子灰暗暗的,凉凄凄的,桌上和木柱上卡着的红烛倒是上品,不过却只点了那么四五根,像是专门招待贵客用得,蜡烛倒是好蜡烛,只是比之老邻居凌苍派的盘麟红烛比起来实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君遗珠是从自己所居的院子跑到龙家的主厅的,虽说不远却也要跑上一阵子,君遗珠日日待在屋中甚少出门,故而体力比之从前差了许多,跑到主厅便已气喘吁吁。

君遗珠之所以要用跑而不是走到龙家主厅,是因为担心顾未歇会像上一次那般对龙三千不利,故而一刻也不敢耽搁。

顾未歇看到君遗珠就这么满头大汗的跑到自己跟前,眼神中满是异样,心中便以为君遗珠果真如他所料在玲珑谷受了委屈。

这世间最丢人之事便是,自以为是之后的恼羞成怒,那一天顾未歇便做了这世间最丢人之事……

这世间不乏有权有势之人,可如顾未歇这般有权有势之人,江湖上恐怕在找不出第二个,故而,只手遮天于顾未歇而言不过是愿意与不愿意罢了!

江湖上,并非只有武功高强才可是一方人物,这世间除了人以外,最让人心心念念,自然是钱财,掌握着这世间所有的钱财,便掌握了这世间的所有,甚至于,那一天龙家内院里发出了女子呼救的声音,男子哀嚎声,无人因此敢问津。

即便是一同长大的伙伴、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以及日日奉茶的徒弟皆不敢走进院内救下屋内男女,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出气,莫要骂他们凉薄,他们是明智的。

雪夜像极了黎明,可它终究不是黎明,它仿佛是光,也仿佛吞噬了黑夜,终究它是黑暗的化身,再怎么明亮,他也不能代替阳光?

其实,于龙三千本身而言,顾未歇并没有做得很过分,他没有杀了龙三千,只是将他绑在柱上,嘴里塞了一块不干净的白布。

那一夜过后,顾未歇便带着君遗珠离开了玲珑谷,如自己起初做上凌苍派的掌门的那几年一般,开始了第二轮的巡查。

顾未歇带着上千号侍从,让侍从们像侍奉皇后一般侍奉着君遗珠,可君遗珠的脸上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她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顾未歇,除此之外便是绝望的哀嚎,总之不曾于他言语半句。

第二年春日里,顾未歇在周国的帝都德城举办了与君遗珠的婚礼,因为有威远将军和女皇派来的上千牡丹暗卫的保护,婚礼进行得很成功,没有任何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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