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叔回忆录（9）

小人之心度他到这种境地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其中还夹杂着新仇旧恨没有释怀，于是怒极的苕帧田二话不说就操起桌边的锅子，义无反顾敲上了姑丈头顶。

事情最终以闹到宗祠而宣布告终。在法治社会的理念尚不能弘扬到此等荒芜村落时，宗祠俨然是村法村规的唯一代表。高堂之上端坐着的须臾老者更是宝相庄严，与一般传说中的封建思想的顽固代表形象无差。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老者捋着花白胡须对苕帧田神色威严：“你兄弟二人当初不顾族里反对极力要去外头谋生，这本是违反了族里规矩，这一点，三胚子倒也没说错！我宗族提倡人丁、六畜兴旺！你兄弟二人谋生在外，既没给祖宗添丁增脉，又没给宗族光耀门楣，是负了宗族生养之恩！要说洪林村还有你兄弟两一席之地，那便是北上山头五排靠后你爹妈的坟场！既是来祭祖，我自然不能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时限三月，祭完你们便走。另外你俩既然重心在外，自然打不得宗族房屋地基主意，三月后要强赖不走或萌生歹心，宗祠自有棍棒相向！”言毕将茶盏重重摔在桌沿，屋子里一众老小鸦雀无声。

苕帧田原本就知道自家兄弟二人在洪林村里地位低微，但从宗祠老者口中听到明显带着偏向性的话，他才知晓原来他兄弟二人的地位已连蝼蚁都不如，面红赤目地回到三舅爷那间破屋，“乒”一声关门关得墙面都震了一震，夺地雪洗屈辱之心也就更加坚定。

一晃十来天过去，“苕尉”的身体也已好了大半，苕帧田一方面觊觎着他刺眼的皮相，一方面又尽着兄弟本分将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三舅爷那屋满打满算统共三间房，三舅爷睡得一间，另一间拨予“苕尉”，他与芦花只得睡在门都关不严实的厅堂。打上一层地铺，湿气重得每日早上垫底的被褥都濡去一层，他也晓得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好歹屋后还有个破旧牛棚可以在白天挤吧挤吧睡个囫囵觉，想来勉强熬过三个月，也不是件困难事！三月之后或回塔阳或是另择门路，只能且看情况再做商定。

这期间苕帧田待“苕尉”，真真担得起手足情深这四个字，非但衣食住行上照顾妥帖，就连心里上都进行了切切的抚慰，除去大环境无法改变，其余方面也算面面俱到，他自觉很对得起景从洲花在他身上的那一笔重金。

他日日遵嘱“苕尉”好好将养在屋子里，闲来无事每天与他炖补闲聊打发时间，不到紧急情况，甚至不允许“苕尉”走出门去。他忘不了那日他们三人踏进洪林时，日落余辉下，在河边洗涮着碗锅的年轻女人们大胆地瞅着“苕尉”时的含情春目，甚至有好事的女人私下来向他打听“苕尉”姓甚名甚，与他之间的关系如何云云。当时目睹了“苕尉”相貌的女人七七八八，回想起那些那些个女人们的八卦样儿，再看向“苕尉”时他就禁不住满目忧思：怎样将两人是兄弟这一“事实”顺其自然且令人信服地说道出去呢？诚然说道不说道其实无关打紧，但于情于理他总得编一个有备无患的说辞。思索了几日终没思索出什么结果，他索性将人严严实实捂在家里。本就与村人不对付，不出去招摇自然不会有人平白问起！且捂了几日，他发现确有成效，除了屋前屋后零星知道他带了部队兄弟回来养伤，其他细末一概不知。这令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