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灯光往前又迈了几步，视线逐渐开阔，极目望去璀璨的一楼大厅，右前方苕尉款款而坐，真皮沙发的饱满光泽衬得他脸色朝气莹润，气色较之三月前明显就是天差地。他坐得闲散安逸，精巧的咖啡瓷盏在他手中袅袅冒着白烟，微抬起头看向他的脉脉目光就想是等候已久的客人终于上门。

落入圈套般的感觉匆匆来袭，苕帧田突然头皮发麻。他正对面是一张单人沙发，苕尉懒懒向他瞥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为所动。苕尉起身往对面的茶几倒了一杯咖啡，坐定后又慵懒道：“今夜我们兄弟俩彻夜长谈，你这样站着，打算站到几时呢？”

主人家入院危在旦夕，苕尉却安坐在客厅舒适惬意？苕帧田神色复杂地瞧着他，原本满心的发泄在看到他的威仪姿态后再也发泄不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略显拘谨在他对面落了座。

苕帧田问他：“你老实告诉我，老景这事，跟你有没关系？”

其实用脚趾头想想，苕帧田都明了景从洲坠楼一事都与苕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至于为什么会与苕尉有关系，他想不明白！他觉得也许他担着兄长名头从旁推敲，能了解到景从洲自委托他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景从洲与“苕尉”系着祖宅地基、工地款项和他已死兄弟的劳务金问题，两人若有差池他生活堪忧这点毋庸置疑。这也是他急急赶来的初衷。

但他急急赶来，就是来看他喝咖啡的？

苕帧田看到对面的男人轻抿着杯口，一杯热气腾腾的满盈咖啡在他手里四平八稳，姿态是他从没见到过的淡雅闲舒、清贵高华，好似上流社会的贵族驾临。他一时有些发懵。

对面的苕尉放下瓷盏递过来几张薄纸放到苕帧田跟前。苕帧田面色狐疑地拈起翻了一翻。

这一翻，苕帧田便如翻见了鬼，急忙视若珍宝地合上边缘泛着黄渍的纸张小心叠好，起身厉声问他：“这……怎么在你手里？”

苕尉以手支颐半咸不淡，“我知道这祖宅地契是你毕生心之所系，所以，现在物归原主！”

苕帧田双手剧烈颤抖，有关夺地的屈辱往事在他胸口此起彼伏，他梗得说不出话。

苕尉终于正了神色：“你我兄弟一场，为你排忧解难，也是我作为兄弟该尽的本分。三舅爷那屋子狭小低矮，墙面破落，即便是回乡祭祖，居住在那种房子里，也是对你我兄弟的辱没……”目光似有似无掠过他手中的地契，“不过现如今地契在手，不出意外年底之前姑丈一家自动搬离，届时收房出租或是推倒重建，就全仰仗兄长定夺，我无意争财，对于兄长决定，我绝无二话！”

一切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苕帧田紧握着失而复得的祖宅地契，耳边又趟进苕尉一番衷情恳切的表态，一时激动得眼睛酸涩。

胡乱往脸上抹了几把，他小心翼翼将薄纸摊开反复确认，直至确认无疑，又收拾妥帖收进衣袋。瞧着茶几边儿的咖啡飘着缭缭白烟，猛得端起杯子直脖灌入。

“说吧，这地契，你从哪里得到？你把姑丈一家怎么了？”

苕尉没有回答他，又从旁移过来一沓齐整纸张，提醒他，“从前你委托景从洲处理取得宅基地，交给他的，是这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