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辣妹子辣（二）

辣能刺激别人，也会灼伤自己。

但小邹担心的事情还是很快在公司传开，并且传成了银行帐号只是个幌子，真正有价值的是吴娜电脑里的重要文件，已经被有心人窃取，盗为己有。内容编辑部人人自危，因为新晋副总编的屋子里传出了玻璃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吴娜并不善于职场争斗，也对人品卑劣缺乏经验，更不知道作为上司这种赶尽杀绝的仇恨从何而来，但胜在学习能力强，随时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着手下这群老弱残兵，她知道这里面除了偷懒的、添乱的，保不齐还有别人布下的眼线，索性开始对工作怠慢起来。一天里有小半天不出现在公司，月底的奖金也没有用心替大家争取，犯了错批评起来倒是毫不留情。时间一长，手下人走的七七八八。

“吴娜，你手底下的人员流失率是不是太高了，你要学会搞好团队建设。”

“良禽择木而栖，去别的版面说明别的版面好啊，至少比我这个版面的理念好、起点高，我怎么能拦着呢？”

副总编心里恨得真痒痒，因为理念和起点是她提的。

“那你就不能加把劲，让人才往你这边流动吗？”

“那各个版面有人员饱和吗？有的话都给我，不挑。”

“……”

一众编辑鸦雀无声，生怕一抬头跟吴娜对上目光，真从自己这里要走几个人。

“没有也没关系，我辛苦点儿自己招呗。总不能让我一个光杆司令撑起一个版面吧？您可得支持我，毕竟这是您亲自策划的版面。”

“……”

之前吴娜不在公司的那些时间就是跑到外面跟猎头商量招人去了，她走了一招越级的险棋，又快又狠，杀得副总编措手不及。当然，人家也回了吴娜来不及反应的一招，而且是大老板亲自陪同。

“娜娜，给你介绍一位优雅美丽的女企业家、女慈善家，‘宇主题西餐厅’的总经理李梦雨女士。”

“听说餐厅已经开张了，生意还不错，不过不是应该去美食版吗？”吴娜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像只猫一样弓起了后背准备战斗。

“我对自己的餐厅很有信心，不需要做广告，我只是希望透过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一些有需要的人，把国际化的思维和观点传达给中国女性。“

“呕”，吴娜的小助理一阵干呕，“对不起，拗不过我妈的中国老观点，隔夜菜没舍得扔把胃吃伤了，你们别多想我可没怀孕啊。”

李梦雨似乎最近对助理有点儿过敏，无论是桓宇的助理还是吴娜的助理，都让她水土不服。

“李总啊，不要见怪，这些孩子都被我惯坏了。”

“不会，他们很有趣，那就跟我的秘书约拍照和专访时间吧。”

李梦雨踩着高跟鞋飘然离去，

“主编，你觉不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婊？”

“你小小年纪一个漂亮女孩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放荡不羁爱自由。”

“她看男人的眼光全是风情，看女性的眼光全是敌意，表面上谦卑，其实总是头微微昂着，用鼻孔看人。”

“观察得还挺细。不过不是性别问题，她认识我，诚心的……”

“……您真是得罪大咖的一把好手啊。”

“今天晚上留下来加班。”

“……”

“我明天要给李梦雨做专访。”

“谁？”

屋子里其余三个人异口同声。

“桓宇，你那位初恋情人是不是偶像剧女主角体质，怎么哪都有她。把樊勇挖过去当经理也就罢了，那么多媒体，非要选我们网站做广告，那么多主编，非要找我给她做专访。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访问什么内容？”

“她那些限量版的包包”，吴娜又补充道，“其实说起来算是她帮我们一个忙，要知道，买得起限量款包包的人，是不太想拿到网上介绍的，更何况

她还有意向投大额的广告费，所以大老板和副主编特别高兴，吩咐我一定要把这位大客户伺候好了。”

说实话，桓宇决定当顾问后，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所有人几乎忘了李梦雨这个人，几乎认为对她的怀疑只是个错觉。她就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眼镜蛇，在大家都松一口气的时候又爬出来不急不徐地吐着信子。

桓宇语重心长地对吴娜说，“那你自己小心行事，留好证据。”

吴娜搅着碗里的杏仁茶若有所思。

第一次采访，吴娜带着手下在李梦雨位于京郊的别墅门口等了整整半天。

他们上午九点就到了，第一通电话，李的助理非常客气，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正往别墅赶，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噢。”

这种别墅区周边连个咖啡店都没有，虽然已是春天，可空旷的地方温度很低，风又大。一个小时过去，吴娜已经觉得有些感冒先兆了。

“不好意思，现在有点堵车，你们再等等。”

再一抬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了，

“你们到哪了？”

“我们还在堵车。”

“在哪条路上堵车……”

“嗯，在……”

直接挂断，打李梦雨的电话，关机，她再傻也猜得到李是成心戏弄她，而且是在一群配合部门的同事面前。吴娜一路上超低气压地阴沉着脸，内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刚回到公司连口气都没喘就被副总编叫到了大老板办公室。

“吴娜，你怎么回事？刚才李梦雨打电话说在别墅等了你半天，你们组都不见了。”

李梦雨和副总编不是在打配合吧，反应真快呀。

“我们从8点等到12点，连个露面的人都没有，打了几次电话都说在路上，也说不清自己在哪，李梦雨关机，这是电话记录和录音，这是我们在别墅门外按门铃和等待的视频。”

副总编沉默地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吴娜是有备而来。

她立刻换了语气，“娜娜，不管怎么样，李梦雨是今年公司的重点广告商，咱们得哄着人家。这周要出限量版奢侈品包的推介，我们已经在网站首页做了预告，网站和微信同步……”

“什么？为什么要做预告？八字还没一撇呢，外一开天窗了怎么办？”

“我们网站这么多年，就开过一次天窗，那个主编引咎辞职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以后再没出过纰漏，我相信你也不会的。”

吴娜心中腹诽，大姐啊，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自己位置，现在你不是美食版主编，而是整个网站的副总编辑，难道开了天窗对你有好处？

吴娜不想多言，一回身，竟然发现李梦雨已经神速地出现在门口。

“真不好意思，吴小姐，你知道，我的助理都是从美国带回来的，他们特别严谨认真，可不如吴小姐您会变通。我把包带来了，我们接着做专访吧。”

吴娜瞟了她一眼，这话说得含混不清，好像自己犯了多大错似的。在大老板面前，这局我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索性强硬到底，她走近李梦雨身后的袋子，

“李总，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当时您承诺的是限量款，现在拿过来一堆基本款是什么意思，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采访我妈呢。”

李梦雨刚要反驳，又听吴娜说，

“可别跟我说这个专访做不好，您今年就不投广告了，拿这样的货色过来，我真怀疑您有没有能力投七位数的广告。姗姗，去技术部门把这段时间的监控调来，存在网盘上。跟李总说话做事，什么都要留证据。其他人都先去卫生间吧，憋了一上午呢。”

“……”

“娜娜，怎么跟李总说话呢？”大老板发起话来不怒自威。

李梦雨承认自己轻敌了，她就算回来之前做过调查，也没想到吴娜会这么难缠，更没想到她根本没拿自己这个大客户当回事儿。

她本来是想在大老板面前以退为进抱怨一番，以广告合约为要挟让吴娜向她道个歉灭灭对方的锐气，最后再施以恩惠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现在，大老板先动了怒，她倒不好往下接了。看来，要换个高明点儿的计划了。

“算了，算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吴主编也不是故意的，这么年轻漂亮又聪明能干的女孩子，难免气盛嘛。”

吴娜最烦这种做尽坏事还装好人的，恨不能呕出血来，到底是自己冲动，这一局无论怎样都是输了。

公司不会管那么多细节，至少是她“侍候”不周丢了一个大单。大老板除了那句话，全程未动声色，看不出他的喜怒偏好。她用指甲暗暗扣着手心，告诉自己今天最好偃旗息鼓。

桓宇日志 4月22日 晴

这人吧，吃多了重口味的东西，就特别想吃点清淡的，吃点能反映食材本来味道的。

这个周末静静坐在家中的啾啾，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吃无色无味无油的发面烧饼，还用《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皇上的一句话形容，叫“有股粮食之香味”，她这个年纪是怎么知道这部电视剧的。

当然，现在有面包机了，不用手动活面，有酵母了，不用等到天长地久，有烤箱了，不用非要上油煎。虽然利用了好多现代化的手段，但还是比众多调味料堆砌出来的食物要纯朴得多，原来面本身这么好吃，下回要烤得更厚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