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欧若兮毫不谦虚地受了。诚然，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大学时那个胖乎乎的，总是化浓妆的，别扭的小女生了。她瘦了，穿着一件长袖蕾丝连衣裙，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长发飘飘，一看就是一个精致的小仙女。

“我之前可没想到，你会是我们之中第一个结婚的。”苏卿卿道，“毕竟，以前，你——”

“呵呵。”想到那个人，那个已经化成了天上星星的人，欧若兮的语气仍然显得苦涩晦暗，“我原本以为，我要花毕生的时间，才能忘记那个人。”

“那现在呢？”

“现在，我仍然这么觉得。”欧若兮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天，视线朦胧，眼中隐隐有湿意，“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不过，史先生说，他可以跟我一起铭记，再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

欧若兮的未婚夫，史铭，也是个人物。上次，欧若兮到A市的时候，这位史先生便陪伴在她身边。只是那时，他还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没想到，不过一个春秋，他就赢得了欧若兮的芳心。

“若兮，这是你的福气。”苏卿卿是真心地开心，“我虽然只见过史先生一次，但也看得出，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那你呢？”欧若兮随口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苏卿卿略沉默了下，“我，再说吧。”

“卿卿，你要好好的。”欧若兮灿然一笑，“我们都值得最好的男人。”

她笑靥如花，苏卿卿的心神恍惚起来，她们俩似乎回到了六年前，苏卿卿退学的那一天，她们俩交心的那一天。不可避免的，苏卿卿回想起了欧若兮那些尘封的，不轻易示人的过往……

欧若兮的老家并不在本省，史先生的根却在江城。欧若兮把苏卿卿带到了郊区的一处别墅。

这本是一栋欧式别墅，洋气得紧，只是现如今，这里被布置得张灯结彩，四处都贴着喜字。

“来了来了！”有人在门口张望，见到两人，激动地大喊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苏卿卿。

是王思琪，她还是圆圆脸，一双爱笑的眼睛，看起来跟大学时并没有区别。

“思琪，你怎么不来接我？”苏卿卿问，“害得人家准新娘跑了一趟。”

“我……”王思琪顾左右而言他，“卿卿，你坐车累不累？走，去休息啦！”

“你是不好意思说吧？”一个穿着黑衬衫的年轻男子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是王思明！经年间，他成熟了不少，留了胡须，再不是以前那个整日嬉笑怒骂的王思明。

“学长。”苏卿卿有些不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苏卿卿，你果真是个心狠的。”王思明笑，“这么多年，你竟舍得不回来！”

“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还记得上次的事儿么？”王思明问，“我可都忘了。”

是说她跟乔以安分手的第三日吧，那一日，王思明气不过，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大骂苏卿卿，说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嗯，我也忘了。”苏卿卿扬起脸来。明知两人的话都是虚妄，可六年啦，该忘的，也该忘了。

她肤色很白，欺霜赛雪，时间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还是那张清清甜甜的脸，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跟着笑。她只穿着简单的白毛衣和牛仔裤，比大学时更瘦了一些，头发松松地挽着，就这么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模样。

这是个妖精，能魅惑人心，却不自知。王思明如此想。

“她不是要当伴娘么？”王思明画风一转，伸手揉了揉王思琪的头发，“嫌自己胖，这几天几乎不吃不喝地减肥——本来是要去接你的，小学妹，可昨天她饿晕了，我们不敢让她出门了，而我也刚好有事，所以只能麻烦准新娘了。”

“这个——”苏卿卿想笑，又怕思琪尴尬，强憋着，一张脸上生生憋出了点点粉色，如点缀了几瓣桃花。

“哥哥！”王思琪跺脚，“别说了，多丢脸啊！”

“思琪，你哪儿胖啊！”苏卿卿说，“对了，这房子——”

“是一个朋友借我的。”欧若兮说，“你也知道，我老家不在这儿。这次婚宴，男方来这儿接亲。”

“哦！”苏卿卿点头。

“卿卿，你也当我的伴娘吧。”欧若兮忽然来了句。

“我？”苏卿卿傻眼了。

伴娘，她还没当过伴娘呢？不，应该这么说，她这个孤女，从小到大，几乎没参加过别人的婚礼。

要怎么当伴娘啊？

“很简单的。”王思琪不愧是她最好的朋友，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迟疑和犹豫，“若兮就我们几个朋友，你就帮帮忙嘛！现在就我一个伴娘。”

是，虽然样子变了，但底子没变，欧若兮实际上还是那个我行我素，没几个朋友的怪胎。

“那——”苏卿卿忽然认真地审视着王思明，“那学长呢？”

“关我什么事儿？”王思明问。

“可以女扮男装的嘛。”苏卿卿说。

“哈哈哈哈！”王思明大笑，“小学妹，你现在，竟然会开玩笑了，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嘛！”

“那是自然。”苏卿卿竟极为认真地点点头，“以前衣食尚且没有着落，哪能玩笑？”

“那现在呢？”王思明收敛了笑意。

“现在？现在好了啊！”她笑眯眯地说，“好的坏的，都捱过来了嘛！”

“卿卿——”王思琪抱住了她，哽咽了。

“喂喂喂，你哭什么啊？”欧若兮不爽得很，“我才是新娘子，哭嫁也不用你来啊！你给我闭嘴，不许哭——”

王思明好不容易把妹妹哄好了，三个女孩子又说笑着进了试衣间，说是让苏卿卿试一下伴娘服。

女孩子啊！真是一群怪物，一时哭，一时笑的，哄她们好难啊。王思明觉得好累，瘫在院子里一丛葡萄架下的藤椅上。

手机铃声响起，他端坐起来，摁下了接听键。

“如何？”那边问。

“什么如何？”王思明反问。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乔公子，我看着，小学妹可比大学时更惹人了啊！以前稚气未脱，现在长开了，能看得人移不开眼。”

“你看什么看？那又不是你的女人！”乔以安在那边大怒，“这都几年了，你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我能怎么办啊？思琪跟鸥若兮两个，嘴巴比河蚌都紧，我总不能逼他们吧。”王思明说，“再说，都几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吧？”

那边起了一阵子磨牙的声音。

“我放不下，该死的，这女人就是我的劫。”乔以安的语气里透着懊恼和无奈，“前几天，我去A市，无意中碰到她了。”

“啊？”王思明叫道，“怎么样？有没有天雷勾地火，有没有久别胜新婚？”

“没有。她逃了，她怕我！我算什么？前男友？”乔以安的话语发苦，“可是，我还记得，离别的那一次，我跟她说过的，别再让我看到她，否则，我——”

王思明的心肝儿一颤：“你，你要杀死她么？虽然她很可恶，可也罪不至死啊？”

“你疯了吗？你是魔鬼吗？”乔以安都有些无语了，“听我说完。”

“你说。”

“否则，我不会放过她的，不死不休！”乔以安咬牙切齿地道。

明明是阳春三月天，王思明却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近年来，乔以安掌了乔氏的大权，越发喜怒不形于色，可一提及苏卿卿这个小女子，他就百分百破功。这算什么？一物降一物？

“那，那个江小姐怎么办？”王思明问。

“她？关我什么事？”乔以安回答得理所当然。

“真好看啊！”

“卿卿，你去葡萄架下，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不要吧。”

“必须，我最近可迷上了摄影，看看我这部单反，嘻嘻，你猜多少钱？”

“多少啊？”

“一万多呢，我哥哥给我买的。”

“有哥哥真幸福啊！”

几个小女生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

王思明站起身，王思琪把穿着伴娘服的苏卿卿拉出了别墅。

香槟色单肩带伴娘服，裙摆微蓬，腰间斜斜地系着一个蝴蝶结，样式很简单。苏卿卿的头发微微挽起，露出了肩部和胸口大片瓷白的肌肤。她的肩头精致圆润，腰身似乎只有巴掌宽。裙摆将将到膝盖的位置，纤细的小腿裸露在外，鞋子是同色的平底鞋。

王思明看得呆了。

“哥哥，卿卿好看吧？”王思琪举着单反，“卿卿，你站过去一点儿，葡萄架那边去，摆个姿势。”

苏卿卿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畏寒，穿着这样的伴娘裙，只觉得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凉飕飕的。王思琪兴味盎然，她只能配合，摆了几个POSE。

王思明就站在葡萄架下，隔得这么近，几乎能看到她皮肤上因为冷而起的鸡皮疙瘩。

“这什么伴娘服啊！”王思明忍不住道，“这么暴露！”

“这怎么暴露了？”王思琪不解，“伴娘服就是这样的啊？前几天我试我那件的时候，你不是还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