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家虽然被毁，但密室还留着。那里面有当世最全的古卷秘辛。我偷偷潜进去，发现好像也有人，在和我做一样的事。他们身上，纹了鬼的纹身，带着这个玉佩。”

“你在查什么事？”翎儿叼着鸡腿问道，“不对，你什么时候去的？”

“自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要是发现不了你在监视我我这几年白混了。”他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

“怪我？谁叫你现在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有事的时候叫的殷勤没事的时候理都不理我。”

“天地良心大小姐我敢不理你？”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有理，老实交代你在查什么？”

“我只是好奇，神器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被奉为神器的。”

“我去你疯了？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没有，但我查出来点别的事。比如……冥界。”

彼岸花，在彼岸。花与叶，永不见。忘川的河水冰冷刺骨，一眼望不到底，渡着万千亡魂。这里的夜是没有尽头的，一盏盏孔明灯悬在空中，两岸火红一片，好像是血的颜色。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收尾还是归于平淡，好像人生百态，终究被时间洗去一切。一只蝴蝶落在琴上，耷拉着翅膀，好像病了一样无精打采的。

有人穿过花海，站到她面前，轻声问道：“为何要救我？”

“我没想救你，要谢就谢清儿吧。天命不可违，除非有人替你付出代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和你说过几句话，怎么就能舍了自己的翅膀，换你多活几年。”

“替我和她说谢谢，但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紧张什么。”那人笑着摇摇头，“话别说的那么早，凡事都有例外。”

“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吗，我是人，你动动手就能碾死，你唯一想要的博山炉还不在我手上。”

“我要是真想利用你，当初找到你时就不会让沈灼插手，不会把博山炉一直放在你那，也不会冒着有违天道的危险，把你藏在这。我们的对手是一样的，都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祇，为什么不联手呢。”

“我始终相信，就算神有黑暗，也一定是善的。要是连神都没有慈悲，人界还能存在那么久吗？”

“善？慈悲?”琴声如裂帛，骤然停止，“你说他们善，我们帮他们抵御灾祸的时候他们背后算计我们算什么，你说他们慈悲，你在神庙对着他们祈祷的时候，他们有怜悯你吗，他们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虽然我不喜欢循规蹈矩，也觉得他们眼瞎。不过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帮了羊狼就会饿死，帮了我，迟家的人就会死。或许正因如此，才是对所有人公平。但你打算把人界当你的踏脚石。”

“世上那么多人呢，你认识几个，你死了他们甚至不会为你流泪。你会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伤害那些跟在你身边的人吗。你还和千年之前一样傻，不过，好像也没那么傻。”

“我和她没有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我的条件你考虑下，你甚至不用帮我，只需要站在我这边，我不动你的人。至于其他人，你也管不着不是吗。”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算准了只要你不逼我，我就一定会帮你。他算的是时局，你算的是人心。”

“人心不是算的，是换的。与其说伏羲之主能听天下之音，能知世人所思所想，不如说正因能洞察人心，感知世间苦乐，才能成为伏羲之主。你若硬是要把我懂你说成我算计你，也无可厚非。不过你听过了我的故事，就一定会帮我，因为我们是相同的人。我们的心里，住着的都不是我们自己。”

几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好像撕开了布幕的一角，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有光自然有暗，有神自然有冥。”肖云笙吸了口气，“公子果然也查到了这里。”

“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早就知道？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白竑郁闷道。

“不知道是好事。兴许是因为白家主身体还硬朗，白少主还没怎么经手白家大小事务。等什么时候当上了家主，该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肖云笙从怀中掏出锦盒，小心翼翼的拿出古卷，上面详尽的绘着七方神器，并记载着各自的能力。除了双陆棋那里，画了一个问号。

伏羲琴，善解天下人心。博山炉，生死人肉白骨。问天剑，天下第一利器。丹青笔，自成空间。幻音铃，迷惑心智。风水录，看透前世今生。双陆棋，黑白博弈未逢敌手。

“看来就连画这个古卷的人，也不确定双陆棋到底能干什么。”翕盯着上面的字，“你们猜记录这个古卷的人是谁？”

“这古卷看起来年头久远，看起来至少几百年。”肖云笙左看右看，想找找这古卷上有没有什么玄机。

翕目光移到幻音铃上，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铃铛好像在哪里见过。天底下铃铛一大堆，是在哪里见过，还是错觉。

“说起来这个，我们好像还没付账吧。真没人找来？欠钱就跑不好吧。”白竑良心不安道。

“我还怕他们不找呢。他登记用的信物，是修罗道的。翎儿用的听雨阁的信物，李家用的是他们肖家的，他用的，是我给他的修罗道的。他们找不来自己认赔，正好省了钱。他们要是找的来，我正好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翕严肃道，“沈先生失踪了。”

“修罗道的沈先生？失踪了？”肖云笙不敢相信，“沈先生一向行踪不定，会不会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况且商市的信物也要由他签发。”

“所以我觉得奇怪。我们都联系不上他，那些信物怎么来的。如果是他自己不想见人，也一定不会躲着我。小姐的事十有八九瞒着他，我不信他不想知道听雨阁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不知关于迟阁主，可否多说一些？”肖云笙早觉得听雨阁藏着不少秘密，一朝被毁也有诸多隐情，而且关系着近来的一系列事。

翕闻言看着翎儿，她察觉到目光，放下手中的吃食，抹了抹嘴目视前方：“别看我，天地良心除了小姐生辰我可没瞒过你别的。其他的那也是和你一样偶尔听他们提过几句。”

“这还不行？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我？”

“不然现在就得我给你俩收尸了是不是，看你和那笨木头一样送死？”翎儿眼圈红了红，接着低下头吃东西，“天命不可违，命数是天道，改不了的。小姐本就不想连累别人，这种无意义的送死去了也没用。但我没拦住南卿。”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提前支开我，等我再回去，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他手上的筷子骤然断成两节，“但我只找到了南卿的尸体，没找到小姐的。”

肖云笙听着，眉头皱成一团。白翊回过神：“不对啊，那你当众烧的那两具尸体……”

“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觉得人都死了罢了。”

白竑看向翎儿，听说这姑娘精通易容，那两具尸体，难不成是其他人易容来的？

“不对啊，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白翊听了半天他没说自己跟着谁进来的。他关注点一向清奇，这次歪打正着问了个带脑子的。

“万剑宗。他们有人之前欠了我不少银子，不能白欠。”

“公子觉得，迟阁主没死？”肖云笙抓住了那句话的重点。

“一天没找到尸体，我就一天不信她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查迟阁主的下落，查神器，查暗魅，还是查你刚才说的冥界？”白竑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事。自从听雨阁出事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不，我现在，首要就是得到有关万剑宗的所有情报。”他的眼中好像闪着光，装着刀枪剑戟。

“这是唯一一个在明面上的势力，我就不信他们能事事滴水不漏。那些人扮作万剑宗的弟子肯定有原因。”

“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你要和万剑宗作对？”

“不是我要和万剑宗作对，是他们要和正道甚至鬼域作对。覆巢之下，谁能独善其身？”

“万剑宗的事我可以帮公子，翎儿姑娘的情报工作主要在鬼域，公子现在安插人进去也肯定晚了。我这之前有不少东西，回头让穆清给公子送去当作参考。”肖云笙也算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

“还有你所说的暗魅这个组织，暗中发展这么多年鲜少察觉，不可不防。你那边，还能查下去吗？”翕沉声道。

肖云笙面露难色：“其他的只要能帮公子在下绝对尽力而为，但这个暗魅，恕在下无能为力。肖家只求明哲保身。”

肖云笙都不敢查下去的东西，看来是真的棘手：“是我强人所难了，不过有个人，再帮我查一下。”他一字一顿的道，“叶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