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下肚,杨灵大呼过瘾道:“花家的百年凤酒,果然名不虚传,老将军,晚辈这次可要厚着脸皮讨上两坛子了。”
花满堂豪爽道:“这有何难!西风城老窖里尽是凤酒典藏,王爷尽管去拿。”
“花将军豪爽果真名不虚传。”杨灵又饮了一杯,语气陡然变得低沉,心事重重道:“花将军,不瞒您说,这凤酒是王上讨要的。我这次来的前一天晚上,王上召我进宫,和我推心置腹的谈了一晚上,唉,令人心疼不已。”
花满堂和留心道长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心下知道这杨灵话里有话,花满堂也故作忧愁道:“王上戎马半辈子,多少苦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老臣无力为王上分忧,心感不安呐。”
杨灵立马接话道:“老将军此言差矣。王上英雄一世,铁骨铮铮,但那一夜和我说起您,竟是老泪纵横。”
花满堂瞄了一眼留心道长,留心道长面无表情,花满堂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长叹道:“老臣愧对王上——”
杨灵听完此言竟然也是两行清泪滑落,哽咽道:“王上捶胸顿口的自责,说自己当年被三大家族逼迫,不得已才让将军驻守月城这偏僻之地,本想着天下大定,一定要给将军正名,谁承想这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年。”
花满堂怅然道:“不晚不晚,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老臣岂敢盘桓。”
杨灵擦干眼泪,接着说:“将军有所不知,王上这次让花家迁回花府城一事,皇甫家百般阻难,独孤家和东海郡梅家也是不阴不阳。那日我亲眼看见皇甫家长子皇甫奇顶撞为此事顶撞王上,王上后来一怒之下放出话,若无花家,何来今日囫囵之燕国,若再有阻难花家回西府者,便是与王室势不两立。”
这时留心道长开口了:“王上之情谊感天动地,花兄,你此去西府,可要为王上分忧啊。”
语气意味深长,杨灵眯着眼略带不快,花满堂道:“花家祖训忠国不忠权,若祸国殃民,皇甫炎老儿先踏过我花家子弟的尸首再说。若只是托大,哎——我老了,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再说西府城本就是我花家祖根,落叶归根乃人之常情,还请王爷帮老朽告知各大家族,花家无意与他们在争夺什么了,只想安安静静了却此生,西府将军一职我自会向王上请辞,他们大可不必担心。”
一番话说得杨灵兴致全无,闭口不言。三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静坐着,留心道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道:“特使,听闻王上对花家的《越女剑谱》很感兴趣?”
杨灵眼神瞬间炯炯发光,语气迫切道:“差点忘了此事,听闻花家有一柄可斩神杀鬼的古剑,人称越女剑。还有此剑的剑谱,若二者相配,则睥睨天下,无人能敌,不知此言当真?”
留心道长哈哈大笑道:“坊间传闻若能当真,你王室的《昆仑龙吟决》为何不见出世呢?”
杨灵脸涨得通红,暗骂自己太过急躁,于是支吾道:“什么...什么龙吟决,道长可否明示?”
留心道长笑着摇摇头道:“都是坊间传闻,不提也罢。你若不信他花满堂,我告诉你,《越女剑谱》花家子弟人人得而习之,并不是什么秘密。越女剑几百年没有现世了,这等神兵若在花家,只怕花家早都被武林中人踏破了门槛,王爷身居庙堂,这等坊间传闻若是当了真,可就成了笑话。”
杨灵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赔笑道:“自然是晚辈孤陋寡闻了,还想再问留心前辈,上一次是何等机缘?使得越女剑现世呢?”
这次花满堂开口道:“恶魔现世,黑白颠倒,善恶混淆,生灵涂炭之时,便是越女剑现世之时。上斩昏君,下锄奸佞。”
最后八个字花满堂喝出来的,惊得杨灵手中的酒杯一个不稳“哐当”掉到了地上,花满堂喝留心道长看着静静的看着杨灵,杨灵心虚的捡起酒杯自圆道:“那这辈子可能无缘见到越女剑了。”
留心道长饮下一杯酒,淡淡道:“那是自然”
杨灵自知今日这酒不能再喝了,花满堂的气势咄咄逼人,拉拢看来是行不通了,只能......哎!
杨灵装作不胜酒力,扶着额头歉意道:“这凤酒后劲真足,晚辈不胜酒力,再喝下去真要出丑了,晚辈告辞。”
花满堂命下人将杨灵带到休息处,待杨凌走后,留心道长戏谑道:“满堂兄,此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酒,当真难以下咽,老夫还是回我的桃花山去吧。”
花满堂无奈的说道:“我也觉得这月城过得自在。但是人各有命,我若不去,便保不住花家的根基。再说了,世上的事情自有天安排,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来便来了,老夫接招便是。”
留心赞道:“此等气势,才有当年横刀立马的气势。不过据老夫猜测,杨云召你回去肯定不怀好意,方才言语间我猜测一种可能,王室现在势微,杨云想独掌天下,就得平衡四大家族,你此去就是杨云制衡三大家族的棋子。满堂兄,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你若肯为杨云所用,花家尚有生机,你若还不肯,那......”
留心停下不说,花满堂开口正欲争辩,留心幽幽的说道:“你别忘了——天赐。”
花满堂哑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抱拳凛然道:“多谢世兄为我指点迷津。风萧萧兮易水寒,这世间正道沧桑,若问谁敢横刀立马,唯我老大将军。”
杨灵回到花满堂给他安排的房间中,擦了一把脸,便想四下出去走走。出门来到花家的后花园,一眼看到了正坐在假山上发呆的采薇。
采薇穿着青色的摆裙,披着一身碎花长袍,微风吹起她的垂髫,露出她鹅蛋似的脸庞。只见她眉毛微微蹙起,睫毛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珠,眼睛像披着薄雾的泸沽湖,柔情无限却凄婉朦胧,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陷进它的波澜。朱唇微启,如桃花吐露的花苞,清新淡雅,却也风情万种。
杨灵竟迷住了神,心道世间竟有此出尘绝色的女子,不觉中竟然看呆了。正端详着,却被采薇发觉到了。
采薇跳下来道:“你这个人好没礼貌。”
但看清是杨灵后又急忙道:“民女不知是特使,出言冒昧,还请特使见谅。”
杨灵看她惊慌的样子,爱怜之心泛滥,柔声道:“姑娘芳容天下少有,怪我不该如此痴迷,惊扰了姑娘。”
采薇羞红了脸,不知道怎么接话,行了个礼转身欲走,杨灵急忙拦住她道:“姑娘可是花将军的独女花采薇?”
采薇点点头,杨灵道:“在下王室杨灵,今日有幸结识姑娘,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带着在下到你们花家这花园一游呢?”
采薇略感为难,但看着杨灵诚挚的眼神,倒是不好拒绝,一想花园也不大,就答应了。
走了一截路,采薇哪有游园的心思,一言不发,杨灵道:“采薇姑娘看起来心事重重,可否让我知会一二,好能排解姑娘烦忧。”
采薇不好意思到:“没什么,王爷见笑了。”
杨灵倒也不见怪道:“女儿愁,女儿忧,皆为情起,我倒想知道这哪个如此不解风情的蠢猪能让这般绝色的女子烦忧,天下第一大罪。”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淡淡地但夹着怒气的声音;“我就是那个不解风情地蠢猪。”
二人怔了一下,扭头看,只见天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虽然一脸平静,但眼睛中的怒气分明可见。
“这位是?”杨灵明知故问道。
“草民花天赐,是花将军所收的义子,见过特使了。”
天赐答着话,但眼睛一直盯着采薇。
杨灵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和对天赐的一点忌惮道:“适才我碰见采薇姑娘独自垂泪,想不到竟是为了公子,言有冒犯,莫怪。”
天赐冷冷的说道:“不敢怪罪,只不过这是草民的家事,况且采薇年幼不经事,不要打扰了特使的雅兴。家中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失陪了。采薇,跟我来—”
“等等”
杨灵拦在了采薇和天赐中间,带着几分王室贵胄的矜持和骄傲道:“今日有幸结识采薇姑娘,三生有幸。仓促间没带什么见面礼,唯有贴身玉佩一块,赠与姑娘。”
说罢杨灵就解下了腰间的玉佩,双手递到采薇面前道:“持此玉佩,燕国的任何地方,姑娘都�E找到我。”
采薇大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天赐冷笑一声,走上前不由分说的拉起采薇的手道:“王室之物岂敢随意赠与,请特使收回,免得传出去说王室贵胄留情已经有亲的女儿家,有辱王室颜面。”
“你们...你们定亲了?”杨灵诧异的看着采薇,采薇急忙把头低下去。
天赐用鼻子发出“嗯”的一声,杨灵略带尴尬的收起玉佩道:“若是如此,今日我真是冒犯了。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突然,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花公子,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天赐道。
“自我方才进门见到公子起,就觉得似曾相识,我这人向来不相信前世今生什么的,但这种感觉确实真真切切,不知公子可有这种感觉?”
天赐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采薇觉察到天赐的拉自己手的力量变大,不解的看了一眼他。
杨灵以为二人窘迫难言,急忙道:“我也是想和公子交个朋友一时兴起随口一说,公子不便答,就算了。”
天赐松了一口气,道:“草民愚笨,不打扰公子雅兴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