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正卖力地啃着他的鸡腿，其他人却因着这香味朝着那走来。

最先来的是周猛：“苏大人好兴致，这会儿竟是在这儿烧烤。”

“天地可鉴，我可只负责吃，烤可都是二五的功劳。”二五这会儿适时递上另一只鸡腿给周猛，周猛笑了笑，没有推脱，接过了那只鸡腿。

二五还想再挑些肉给苏含，苏含却拒绝了：“你吃吧，否则可就是我虐待你了。”

这会儿，有几个见两位大人心情好的，就也打趣道：“大人，这可不行，我们也想要呢。”

二五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鸡肉递给了说话的那几个人，就在他即将递出去的时候，苏含开了口：“行了，就会皮。我知道你们也打了不少野味，这会儿火正旺着，再添几块柴火，够你们烧烤的。”

这两个人收回了手，到也不恼，只是嘴上仍是不饶人：“大人可真是小气。”

苏含也心知他们并未生气，于是便佯装生气的样子：“若是我小气，连这堆火都不让给你，我坐这儿取暖，你们别处自己生火去。”

他们几人见状，嘿嘿一笑，没有了下文。

待他们杀完鸡后过来，周猛吃得也差不多了，他看向苏含：“苏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含有些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好。”

二人来到了苏含的帐篷内。

“坐吧，周大人。”

周猛点了点头，随后他拉着苏含也坐在了离他较近的一处地方。

苏含有些不明就里：“怎么了？周大人？”

“我们离江南水患之地不过几十里路程了，若是明天早晨出发到傍晚就能到了。穿过江南，也就到了我们南蛮营地了。”

“正是。”

“但是江南这会儿是这情况，我生怕——”

“生怕这粮草不能平安运到南蛮营地？”

“正是。我也考虑了是否是绕过这一段路，走山路，但是那样的话，又要多耗半个月的时间。”周猛说着，拿出了一直揣在自己胸口的地图，“你看，我们现在在此处，这儿是江南，旁边倒是有两条路，但是这么一绕，耗的时间太多了。”

苏含的眼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个问题：“江南水患的治理，现在情况如何了？”

“梅寒潇此人，太过于轻浮，眼下看着是还可以的，带了一批粮草过去赈济灾民，但是他却不想着要带领人民建设，只怕，这些不过都是表象罢了。”

“如果，我们走水路呢？”

“我也思考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但是最近这样，哪有船家能带我们过去，怕是自己都没有办法去了。”

“咱们队伍里可有会水的？”

“这倒是不清楚。”

“其实很简单。如果有熟悉船只、水性的，那么直接购买一条船就够了，或者，给船家一个食物上的保证。我想，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事。”

“正是，都在这个档口了，他们肯定只会想着要保命，而不会想着要其他好处。小苏，你当真是我的福星。明日我就派人去打听打听。”

“哪还能等得到明日，晚上就可以去了，这会儿正是原来华灯初上的时候，这时不去，明日早上船家都还没起床的时候去吗？”

“可是，这会儿不是——”

“民不聊生，从来都不是富贵人家的问题，懂吗”

苏含在说这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正巧被周猛所看到，眼底含有的意味太过于浓重，周猛一时心惊，愣了两秒。

“怎么了？”

“没什么”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是忽然有些感慨。”

“没什么好感慨的，身份地位，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苏老弟似乎很不满。”

“由不得我们不满或者满，不过是为了活条命而已。”

周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了半晌，拍了拍苏含的肩膀：“这些话，在我面前提起就够了，不要再提起了。”

“若不是将周大哥当做兄弟来看，我也不会和你说的。”

“正是。”

“周大哥赶紧去安排吧，事不宜迟。”

“行。”周猛点点头，“那我先去了。”

“嗯。”

一个时辰之后，周猛再次来到了苏含的帐篷前，在门口守夜的二五看见了他：“周将军。”

“嗯，苏大人呢？他已经歇息了？”

“没有，容草民进去通报一声。”

周猛颔首。

不过一会儿，二五就出来了：“周将军，有请。”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苏含生怕是船的事情没有解决。

但是，果不其然，船的事情没有解决好：“派出去的手下告诉我，他们不同意。”

“怎会不同意？”

“他去问了画舫的主人，人家以人数众多，恐难以承载为由，拒绝了我们。”

“若将画舫的座椅搬空，怎会承载不下——”

“我也正是这么说的，但是再想多说，他就将我派去的人赶了出去。”

苏含见这情形，一时间也没了声息。

周猛见苏含这般表现，也知道此时怕是事情不太好解决了，也噤了声。

苏含本想着，现下里已经有些迟了，等他们赶过去，船家虽然还在，但也是收工的时候了，刚想说不如明天再去吧。这会儿却忽然想到，这次本就是半掩蔽的行动，等到明天，送粮草的具体地点位置，可不就曝光了？

“你派去的人，可有把我们的来意告诉了那船家？”

“这……我并不太清楚。”

“那就坏了，若是我们的行踪被掌握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那可如何是好？”

“现在走。带上你之前的那个人，我们骑马。”

看着苏含一脸严肃的样子，周猛也知此时不是纠结太多的时候，他马上转身出去。

这边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丞相府里也不是那样的和谐。

苏铮气急败坏地将刚刚密探送回来的纸条揉成一团，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活像是干了什么粗活一般。

管家端了一杯西洋参茶上来：“大人，消消气，什么事都没有您身体重要。”

“我如何能不生气！”他咳了两声，“儿子只会使他的小聪明，而女儿则是如此愚钝，今日这事儿做起来，让人如何看得起我们苏家？”

“公子和姑娘都还小，都还不懂事，大人还请不要过于怪罪他们。”

“小？本官知道，你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但是他们都已经成年了。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还是这般的不懂事儿，当真是白养了一双儿女。”

管家这会儿沉默了，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刚刚不过是出于对孩子的心疼才多说了两句，但是明显是惹苏铮不快了，虽然情分是挺重的，但是命与日后的养老金，会更重要一些。他默默地续上水，站在了一旁。

“管家。”

“奴才在。”

“苏清，扣一月例银，苏琉，禁足一月。”

“是。”

管家走后，苏铮回忆起白天设宴时，自己儿子好出风头，公然被人耍，而女儿不懂事儿，与人交恶，算计了别人却被别人算计的情形，他扶住了额头，自己在朝廷叱咤多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别人也是轻易不敢惹的，而今日，一张老脸却被两个不懂事的丢尽了。

苏铮叹息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苏壁那张稚嫩的脸，即使后来被他们欺负的狠了，眼睛里依旧是那样的熠熠光彩，他忽然后悔自己曾经对他是那样的狠心。但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他成全了这几个人的意，可是现在，他们报答他是这样的难堪给他。眼前忽然又飘过苏含的那张脸。其实苏含和苏壁真像呐，像到他都怀疑他们俩是同一个人，但是苏壁，他去探过鼻息，确实是没有了，眼见为实，他不得不相信。

管家这会儿回来了：“大人，您今晚——”想睡哪儿。

尽管管家话没说完，苏铮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去崔姨娘那儿吧。”

“是。”

崔姨娘是府里新进来的宠妾，年轻貌美，温柔体贴，苏铮一有烦心事时，总喜欢往崔姨娘那儿跑，去寻求些心理安慰。

苏铮来到了莺枝苑，彼时，崔姨娘刚沐浴完，穿上里衣，系带还没系上。见到苏铮就这般闯了进来，脸红了红。

“大人。”

“嗯。”

“今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崔姨娘说完后，感觉腰间一紧，自己就被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别说话，让我抱抱就好。”

崔姨娘没有再说话了，她也回抱了苏铮，手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这会儿的丞相府，破有几分温情的味道。

但是尚书府就没有那么温情了。

苏含不在府里，又没有任何主子，下人们就算是再训练有素，也难免偷起了懒。这两天何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变本加厉，这会儿何伯是真生气了。

其他下人倒是管得住，何伯的威严依旧是在的，但是小达子，他显然就是找茬的。

“小达子，你要记住，你是下人，不是主子。这里是尚书府，不是你的宫里。”

“不就是让他们洗了件衣服，拖了下地吗？我可是宫里出来的，谁不得供着我？”

“宫里出来的又如何，尚书府容不得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