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不明白母妃派人来说她们还有转圜的余地，都到如今这地步了还如何转圜。

直到听说姜辰阳的身子越来越弱的时候，华清的心才定了下来。

姜辰阳的身子一直很硬朗，这么无端的生病，定是母妃的杰作。

有人欢喜有人忧。

华娉她们可都不知道内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父皇年事已高也便罢了，皇兄不过二十四岁，怎么会，难不成南姜的皇帝真如传言般都受了诅咒不成。

苏司月跟姜辰阳商量的，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有了这一出，新皇帝还未继位便病入膏肓。

周太妃之流，自然抓住这个机会，广散流言。

“日出而灭，天命不归。姜四世而亡，桃代李僵。”

先是民间有人在传言，而后传言到了宫中，恰逢新皇生了重病，朝廷四下人心惶惶。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肃清朝中有谋逆之心的反臣。

果不其然，大皇子的野心从没停止过，前有狼，后有虎。

在大皇子有所动作的时候，被大将军李衡抓个现行，私练兵马，把部分主要参与的将领悄悄拘禁在外面一处地牢中，以免打草惊蛇。

周太妃听手下来报，大皇子的心腹已经被抓了，派人去请了华清晚上过来一续。

肃思宫。

光听这个宫的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了，历任犯了过错的妃子都会被罚到这儿来。

不过上一任皇帝的妃子大多都死于难产，所剩的也不过两人。

一个就是姜华清的母妃周季子，一个小小的宫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爬上了贤妃的位置。

另外一个就是姜华娉同姜辰奕的母妃蓝采桀，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性子随了她的母亲不争不抢。

晚上华清去肃思宫找周太妃的时候，宫里只有两个伺候的宫婢。

周遭的环境有丝丝凄凉，有些地方还结着蜘蛛网，落叶一层层铺积在地面，整个宫殿蒙上了一层灰似的。

残灯风灭炉烟冷，相伴唯孤影。

华清原以为自己母妃在吃苦，竟不料那两个宫婢都是心腹。

肃思宫整体都是脏乱差的，唯独母妃住的这一间倒是格外干净敞亮。

菜上上来的时候，华清才知道自己母妃过得还不错。

这伙食可不像冷宫娘娘的待遇，比自己吃的还好呢。

“母妃，您这些饭菜都是哪儿来的？”

“他姜辰阳以为我进了冷宫就没出头之日了，偌大一个后宫，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少不得有些眼线和心腹。”

周太妃提起姜辰阳便是一肚子火，赵绮这个小贱人深得先皇恩宠，硬生生让自己的这对儿女低了人家一截。

华清看自己母妃并没有沦落在冷宫的寂寥，反倒是舒适过日，问：“母妃，那您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苟且聊生吗？”

“怎么会，母妃早就为你们谋算好了，待到功成那日，等礼儿坐上这皇位，我们还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吗！”

想到这，周太妃的脸上浮现了笑容，仿佛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四哥不是被发配……他如何能回来，更别说坐上皇位了。”华清一点都不知道母妃的计划，对于母妃说的事情都是颇为好奇。

“你父皇在的时候，边疆多有骚乱，纳察尔的首领统一了他们的部落，如今野心膨胀，竟然打起我们天朝的主意了。不过，他们有这个野心倒是可以促成我的好事，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礼儿便可直指皇位了。”

华清对与母妃的自信有些不理解，“纳察尔的人都生性野蛮，如何会听我们的话，再说宫里可还有一位嫡长子呢。”

“纳察尔的人不足为据，难道一个泱泱大国还斗不过如斯小部落。再说这嫡长子，要不是他操之过急，我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现在他们都以为是这个嫡长子在暗地里做手脚，根本没有提防到我们。”

“呵呵，倒是有人主动做了我们的替罪羔羊呢。”

华清大致摸清楚母妃的行为了，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哈哈哈，嫡长子，这位嫡长子一看姜辰阳生病了，迫不及待的招兵买马，现如今，不少心腹都被抓了进去。”有个愚蠢的对手让周太妃可是高兴了很久。

“心腹被抓了！万一他们不肯招供只说是自己做的呢？”华清还是有所疑虑，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怕是有什么不妥。

“这也无妨，只待姜辰阳毒发，一个纵容心腹造反的人，若是被拿到台面上来，那可要做大文章了！怎么说姜辰阳也是新帝，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无端生病呢，谋杀新帝，就算是先皇嫡长子那也是死罪难逃！”

两个人聊得愈发放肆了起来，饮起酒来庆祝。

这鸟不拉屎的冷宫，鲜少有人会来造访，何况门口还有宫婢守着。

周太妃跟华清自以为好日子就快来了，殊不知屋顶上的暗卫早已经将他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姜辰阳听着暗卫的报告，不免有些嗤笑，这个周太妃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就落在了大皇子的暗算中。

姜辰钰何等人，如此老谋深算，谙于心计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周太妃算计了。

早些时候，姜辰钰就跟突厥的人来往密切，怕是看上了周太妃的野心。

双方都以为在自己的掌控中，却不知，被姜辰阳玩弄于鼓掌之间。

华娉在为姜辰阳的病情犯愁，一天天也没个好心情。

倒是知道内情的苏司月悠哉悠哉的，每天忙碌着采摘花草做香水。

前几日让龙三找人去府里拿了做香水的器具过来，现在正在制作华瑶的礼物。

收礼物的人儿啊也是急得不得了，皇兄生病了，却不让人探视，让人越发的担心。

这一天，华娉跟华瑶坐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见姜辰阳，怕姜辰阳是被有心人士给软禁了起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两人让苏司月也参与这个话题，营救新皇帝。

苏司月倒是显得没什么兴趣，一边附应着她们的话，一边继续捣鼓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华娉走到了苏司月的桌前，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

嘣地一声倒是把苏司月吓得不轻，手中的东西差点掉在了地上。

苏司月放在罐子，捂住自己胸口对华娉说：“你这是做什么呢，吓我一跳！”

“我皇兄有难，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弄这些玩意儿。”华娉气极了，还说什么喜欢的人呢，竟也一点不着急。

转念一想她也不知道皇兄就是她的龙三，华娉好想告诉她，那个躺在病床上不知生死的人就是她心爱的人，但是皇兄交代了除非他自己说出来。

“皇上又没事，你们别着急了，唔……”

苏司月刚被华娉吓了一跳，居然秃噜嘴了。

两个公主一听不对劲啊，要是不知道实情，苏司月怎么会说出皇上没事的话来。

苏司月被逼到了墙角，实在没办法，抗不住这两个人施威，只能举手摇白旗。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有个心上人，那天晚上我在宫里碰见他了。”苏司月说了一部分，两人这才肯让她起身坐在那儿继续说。

“你们凑过来些，我那天听到有人密谋要害皇上呢，正好龙三是御前侍卫，我就告诉了他让皇上提防着点，将计就计。我如今可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别暴露了。”

三个人凑在了一起，脑袋挨着脑袋，极小声的在说话。

苏司月忖度了一番，看华娉如此焦急的模样，至少华娉应该对皇上是没有恶意的。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们，看我们在这着急呀！”华娉跟华瑶听完苏司月的话，有些不满，挠起了苏司月的痒痒，“让你敢瞒着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咯咯……还不是怕你们……咯咯……装得不像嘛……”

一时间，屋内笑声不断。

一个人被挠得咯咯笑，两个人追在后面笑得灿烂。

嬉笑打闹了一番后，苏司月认真的嘱咐了她们一声：“功败垂成一瞬间，你们要像往常那般担心皇上的安危，不能叫敌人看出马脚来。”

“这是自然的。”

“尤其是你，华瑶！可不要与人有争执便嘴里不把风！”华娉见华瑶答应的快，就怕这个小孩子被套话。

“华娉说的没错，不然，华瑶这几日就住在这儿吧，少接触外人。”

苏司月也跟华娉有同样的担心，毕竟华瑶才九岁，不过是个孩童而已。

华瑶听了倒是没有不满，反倒是蛮开心的说：“这是极好的，我可喜欢同你们一起玩了，住一块我求之不得，嘻嘻，苏姐姐，你教我做香水好吗？”

早在一天前，苏司月答应送给华瑶的竹香水已经做好送给她了。

只可惜，华瑶当时担心姜辰阳的安危，只是随便闻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心情晴朗了，华瑶想起那瓶香水的味道好像是很好闻的呢，身上也还有点这个竹叶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