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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窃贼
作者:才华与夏本章字数:3385更新时间:2019-08-26 17:50:12

张府,入夜。

张中翰最近新得了件宝贝放在书房库中,是张萱的《捣练图》,系盛唐时期的一幅重要的风俗画,对后世绘画风格有重大影响,也是仕女画中取材较为别致的作品。此图描绘了唐代城内妇女在捣练、理线、熨平、缝制华服时的情景,共十二群像,各个唯妙传神。

他之前所得的那幅《八公图》,悬于客厅。而现在的这幅,他打算找人裱过之后送给自己的夫人挂于后院,以示妇人功德。

原本,今夜的他已经洗过脚要睡觉了,但偶然听到廊外守夜的婆子在碎嘴。一时生了兴趣,就偷偷藏在门后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其中一个婆子说,“自夏日以来,那些小畜生可躁动得紧,我家衣柜里存着的衣服都被咬出了洞,改日得让我家那口子去街上买些老鼠药好好地闹上一闹!”

另一个婆子附和着,“可不是,见啥都咬。我家那口子巡夜的时候路过书房,那里面没人,到夜里满屋子都是'吱吱'声,都管不住了。”

书房?!

他一下就想到了那幅《捣练图》,那可是自己费了好大心力,辗转多手才弄到的。

“小畜生!”

张中翰从衣架上拿起一件披风,拉开房门,他必须得去书房看看,不然放不下这颗心。

从房间到书房有一段路,越走越静谧,只有偶尔巡夜的家仆才会提着灯笼走过。一阵凉风从身后吹来,卷动他的披风衣角。他紧了紧肩膀,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还未走到书房,他就听见黑漆漆的房里传来一阵声响,类似于踢到桌脚的闷哼。张中翰大喝一声,“是谁?”

他急忙拿出钥匙开了书房门,入内查看,却只看到一抹暗色的身影夺窗而出。他即刻追出去,人影已经不见了。

重新回到书房点起灯烛,审查一番,张中翰发现自己的书柜似乎有些凌乱,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再到窗户边查看一番,这里确有攀援过的迹象,木板被搓掉一层皮。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来这里,想要找一些东西。

是谁?!

他心里能想得到的,有两个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两股势力。

张中翰的目光下移,两手交握,在屋子里踱步。自老父亲去世后,他反而好像得到更多的注视,他们曾经放松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又开始紧张起来,暗中较量。

张中翰回到卧房,见夫人正在灯光下为他缝补,一针一线,来回穿梭,又亲自为他咬断多余的线头。许是灯影昏暗容易累眼,她伸手揉了揉眼睛。

他遣退了守夜婆子,把门合上。趁着四下无人,他快步走到床头,按下一个暗格,枕头底下的床板自动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尽是谏议郎当年举证王相的证据,其中有一些,放到今天还是可以有考究之处。还有一件,并未在朝堂上露面,却是一记重击。当年被父亲遗忘在家,结果先王偏信偏帮,令老父亲寒了心,这也就一并没有再见天日。

每亩官田产量约八百市斤,一百五十亩,可以供养仰王城半年光景。若是放在旱年,可以让北地的灾民多撑两个月。要是细究起来,这其中不知道关系到多少条人命。谷作农业是一国之生计,倘若一直放任那些投机倒把的奸商恶官,那么大食国将不国啊!

谏议郎一直心怀忧愤,记掂着那一百五十亩官田,直至临了,他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把新粮。

张中翰仿佛是被压了一副重担,他何尝不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造福一方的父母官。但是大道偏轨,人心不古,官官相护,阿谀奉承。那些真正像他一样有抱负的人却被边缘化,无法得到重用。一旦自己做了什么不顺王相眼儿的事,还很有可能累及妻儿。

何辜!何辜!

他悄悄的安排管家备了一辆马车,自己乔装一番从张府后门溜上去。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外郊赶去。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有一辆守株待兔的马车在他起步的后脚就跟上了他。

夜里凉风疾,张府后门细长的紫竹在风中不停的摇晃,相互碰撞之间叮当作响,如鸣佩环,但在这夜色之中显的有些凄凉。一片一片竹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最终飘落在地上。一双靴子踏在了竹叶之上,来人蒙着面,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两辆马车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张中翰在马夫的搀扶下下了车,这个地方是真的偏僻,荒郊野外。但是却是难得地清净地,适合谏议郎这样操心了一辈子的人长眠。

张府灯笼里透出的光照在乡野小路上,路边的野草一时明亮,一时暗淡,终于在一块石碑前停下了。暖黄昏旧的灯笼凑过去,由上至下,依次镌刻着几个字,慈父张从贺之墓。

张中翰伸出手,一个字一个字地爱抚着,这块墓碑,当初还是自己亲手为老父亲立起来的。

那年冬日,雪落屋檐下,老人家预感自己时日无多了,便把张中翰单独叫到跟前,将这桩事托付给她。

但是谏议郎知道,这件事于张中翰而言,却是给他带来了诸多的负面影响。

“我这一辈子只做过这么一件事可以勉强称之为大事,但最终还是没成。我知道,这累及到你的前途了,如今我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是要与他斗,还是要毁了作罢,全听凭你做主!”

张中翰接过那个牛皮纸袋,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大道行其道,读了大半辈子的圣贤书,他面对这袋铁证,心中却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曾经悄悄的投过京兆尹诉名状,但是犹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此后他的人生就像进入瓶颈期,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学生子弟散尽只剩林居甫一个书呆子,家里的街面店铺经营不利一家接一家倒闭,官途上就更不用说了,通通都是此路不通。

他不得不示弱收手。族亲旧友看他不得势了,连带着对他的妻儿也刻薄苛待起来。张中翰自己无所谓,但不愿累及妻儿活在风言风语中。

“阿父,你会怪儿子吗?”张中翰苦笑着,“你这辈子好歹做了一件合心意的事。但中翰不孝,等到了奈何桥,再亲自向你赔罪,听凭家法处置!”

他点燃一堆火束,先是朝里面烧上一沓纸钱,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神色哀哀,就如同在送行一样。然后他又从怀中掏出牛皮纸袋,狠了一下心,松手任其掉进篝火之中。

别了,过去那个曾经心怀志向的张中翰!

从暗处冲出一群人,七八只脚用力踩踏火堆处,刚刚还明亮的火焰一下就暗了下去。其中一个人蹲下来,把张中翰刚刚丢进去的牛皮纸袋捡起来,吹吹灰。因着质地的不同,这个袋子倒没有同纸钱一样化为灰烬,只是表面被熏得乌黑。

有两个力气大的男人从这一群人中单独出来挟制着张中翰。他的胳膊被用力地往后背拧,费力挣扎了几下,根本无法摆脱。

一双手拿起掉落在一边的灯笼,凑到他的脸边,热乎的温度就贴着他的面颊。张中翰使劲地眨了几眼,想要认真地去看清灯笼对面那人的五官,嘴角抽动,喘气如牛,那代表他被压制的怒气。

灯笼的光,足以让两个人明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的一撮胡子跟着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张员外,好久不见。”

张中翰冷哼一声,左右挣扎一番,被两个大汉死死架着,动弹了一会儿又被压下去。于是出口讽刺他。

“刘侍郎,你也得闲来这荒郊野外的看月亮吗?”

刘侍郎自认是绝顶聪明,他早早儿地在张府后门等着,果不其然,张员外终还是按压不住了。上次文会过后,这张中翰消停了好一阵没来扰他,幸好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这好好的文章不作,偏要来作死,也怪不得他不顾念情面了!

刘侍郎抬头望天,只见乌云避月,光芒隐匿。这个迹象,表明天助他也。他得意地回过头,对着张中翰道,“月亮哪有张员外好看呢!”

刘侍郎又继续道。

“你暗中与王宫来的婳儿主接触频繁,丞相大人已经知道了。特意让我来多盯你几眼,没想到你手上还真有不利于丞相的证据,待我报上去,看你还保不保的住你这条小命!”

“哼!我要是想要搞王相,这牛皮纸袋还会在你手里吗?”张中翰一直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落得这般田地,声音之中道尽满腹不甘与委屈愤怒。

“那可不干我的事,丞相大人的吩咐,是你手上有都不能有这些东西。”刘侍郎站起身来,对着张中翰居高临下,“你还不懂吗?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他头转向身后,森森的月光反射他的目光越发阴戾,“给我把嘴堵上带走!”

张中翰被人以破布塞嘴,五花大绑地推搡着进了马车,那些黑衣人在车后慢慢地跟着。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能跟刘侍郎硬碰硬,也就安生的待在车厢一隅,闭上眼回想着自己这前半生。他处处隐忍,甚至在某些事上可以说得上是懦弱,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安”字。如今看来,在大食的官场,你越是想“安”,就越是不安。

如果再来一次,他会不会拼尽全力,圆了这“忠孝”两全?张中翰觉得会的吧。现在他终于明白,如果想要给家人带来长久平安,一味的躲避只会让某人得寸进尺,唯有自己强大起来,站得比对手还要高,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马车在回县城的路上,马夫突然驭停了马,车厢里的人都好一个踉跄。刘侍郎打开车门,探出一个头,恼怒地问,“怎么了这是?”

马夫是个良民,在这小县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眼前这场景让他不自觉地发抖,结结巴巴地回道,“禀告大……大人,前面马路上好像有个……有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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