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独离冷笑着盯着玉清安拿出降魔杵，目光怨毒。

忽忽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降魔杵，降伏魔怨，其身自带无边威力，神魔见之皆惧，因其不像其他多数仙器法器，只要修为高深就可以避免为之所伤，反而见神伤神，见魔杀魔，与打神鞭并列法器第一。这降魔杵本是古籍记载中的物件，事实上界下界谁也不曾见过此物实体，多数是仿造，不想后来，此物的本体竟然出现在九嶷一众人的手里，在一次与魔族大战之时被发现。

上土众人才知道，原来降魔杵真正的威力竟是如此，那分明是连偏盛炼体的魔族也能轻易伤透的神器，何况是无一身金刚体魄的神仙。

仙君怎么可以将降魔杵交给莫独离。

结合之前所见，忽忽心中暗想，这狐子莫不会是用什么妖术迷惑了仙君。

莫独离斜睨着忽忽，凑在玉清安耳边：“叫你的人不要过来。”

玉清安垂眸，挥手布下一道结界，隔绝了忽忽，将他二人和一桌子好菜罩在里头

不期然被隔绝在外，忽忽没有慌乱，灵力上积，默默观察形势。

莫独离笑了，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开心。

“东西给我。”

玉清安听话地将降魔杵递给莫独离，长睫遮蔽下的眸光一片清明。

莫独离心中的欢欣下隐隐有莫名预感，但他不信，自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了玉清安。

掂了掂玉清安给的东西，莫独离满意地笑着。玉清安像是一座白玉石雕，站着一动未动，像是无知无觉，不知莫独离绕过自己站在身后是作何想法。

“玉清安，你不是想补偿我吗？”莫独离的力道毫无保留，降魔杵挥舞，破空呼啸声伴之而来，狠狠落在玉清安的腿弯。

“那就先来尝尝我受过的苦！”

说话尾音猛得提高，玉清安被震得往前扑了扑，腿弯处很快渗出血来。

“仙君！”

忽忽声音急切，甚至带出几分凄厉。

却呼唤不醒玉清安，更不能唤停莫独离。

什么观察形势，沉稳淡定此刻统统支离破碎，忽忽心头滋生慌乱。

腿弯传来剧痛，玉清安猛地皱紧眉头，咬紧牙关，支着渗血的腿缓缓站直。

莫独离被忽忽的声音刺得面带不愉，又是一击落下，忽忽咬紧牙齿，一双杏眼凶狠，开始疯狂攻击结界。

降魔杵第三次抬起的时候，忽忽奋力一击，终于将自家仙君的结界破开一道裂缝。

心里一松，转瞬又狠狠收紧。

第三击最是沉重，破空落下，玉清安终于承受不住，在忽忽难以置信的视线里重重跌倒。

忽忽凤啸一声，“轰！”结界崩碎。

莫独离目露震惊，转头，就见忽忽目眦欲裂，手中迅速酝酿出近乎雄宏的灵力，死死地瞪着他。

此千钧一发间，余光时刻注意着玉清安的忽忽却看见，自家仙君一双眼睛清明纯澈，含带着酸楚，看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

动作稍一迟疑，便又是一道结界落下，忽忽手里的灵力缓缓消散，无疾而终，一双眼珠血红发亮，却终究归于海平面似的平静。

莫独离不知道忽忽为何破开了结界准备攻击他却又收了手，还再次设下结界将他和玉清安关在一起，他只知道他的危险解除了，玉清安被他自己三棒子打倒了。

少年人不知道，第二道结界漫天落下，那是玉清安的手笔，玉清安眼中的愧疚浓稠到几乎从眼眶流淌而出，那是对他的疼惜，少年人满眼都是复仇，哪里会去看一眼长睫下掩映的一切，他信的只有自己赖以生存的隽永执念。

被控制着，就会像是木头人，只能听指令，难以自己思考，是以，莫独离撤掉掌控。

他蹲在玉清安身前，一手支楞着降魔杵，一手握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疼不疼？现在还打算补偿我吗？如果我说，被打只是我最不值一提的经历，而我要你品尝我所受的全部苦难。这样，你还愿意留着我吗？嗯？补偿我？”

他脸上都是得偿所愿的笑容，一如那个乖巧的小陆离吃到他曾经最爱的糖葫芦。

玉清安看着，心头酸疼苦涩。

全都是他的错······

“你用了······心头血吗？”

痛楚一阵阵上涌，玉清安犯困，说话无力，声音断断续续。

这是重点吗？莫独离不知为何不想和玉清安继续这个话题，猛地站起：“没问你这个！回答我的问题！”

没了莫独离手臂支撑，玉清安本来就难以支撑自己，身体晃了晃，莫独离见状，虽不愿意碰他，但为了听清楚他说话，重新蹲下抓住他：“回答我。”

“不要······用心头血，”玉清安抬手，似乎想要触一触莫独离，“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声音再无后续，玉清安昏睡过去。

设下的结界消解，忽忽冲进来，一言不发地拨开莫独离，抱起玉清安消失在原地。

徒留莫独离一人在原地。

一阵风吹进来，串串珠帘碰触又弹开，上好的玉珠发出清脆叮铃的声响，显得滋兰更加空寂。

空忽的风卷席过独留一人的寝殿，有回声痴癫，重复着谁都不知的自言自语。

莫独离呆呆地蹲在原地半晌，嘴里嘟囔着缓缓站起来。

嘟囔声越来越大，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不要用心头血，都答应我······不用心头血都答应我？什么意思？玉清安，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恶人的样子呢？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不是费劲心机也要除妖吗？反反复复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做到这地步？玉清安，玉清安······”

疯魔似的，站起又蹲下，抱着头，一双漂亮眼睛里水光潋滟。

执念种子悄悄裂开一道缝隙，黑厚的盔甲里露出一丝纯白光芒。

“究竟什么是真的，我该相信什么？”一滴清泪沁出眼眶。

“不是说，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