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霜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埋下了多大的坑。

她来到国公夫人的厢房，就被秦嬷嬷迎了进去。

国公夫人此时正跪在佛祖面前，转着念珠，明明看上去只是三十多岁实际五十几岁的妇人，此时倒像是那七八十岁求神拜佛的人一般沉的下心。

陆凝霜安静的呆在一边，打量这墨墨的祖母，季盛泽的母亲。

说起来，这府中的几个主人，她最看不透的就是国公夫人。

说实话，打了几个照面的国公都比她浅。

陆凝霜本能的觉得不要和她作对，那样可能会很惨！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好在最近她也看出来了，国公夫人虽不喜欢她，但是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这样也就足够了。

“来了许久了吧？怎么不叫我？”

陆凝霜想事情这会儿功夫，国公夫人就起来了。

她招呼她在窗边矮榻坐着，陆凝霜走过去坐下：“我做不到夫人这么虔诚，但是还是能做到不捣乱。这是我做的鲜花饼，请夫人尝尝。”

国公夫人笑了声：“你倒是会说话。”又吃了口陆凝霜做的饼子，点头，“手艺倒是极好。”

“若是夫人喜欢，以后我常做给你吃。”

国公夫人道，“这就不必了，这厨房的事情，到底是下人做的，你可不是下人。”

陆凝霜看着对方那沉静却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一时之间拿不定这国公夫人是在嘲讽她自甘堕落，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国公夫人不等她说话，“你很想看着墨墨长大吧。”

“嗯！是的！”

“这倒回答得快。”她神情似乎柔和了些，“现在可以，但是你想过以后吗？”

陆凝霜以为国公夫人是在赶她，赶紧道：“我只想陪着墨墨，绝对不会痴心妄想。”

“嗤”国公夫人笑了一声，“什么叫痴心妄想？这个世界，如果不争，那你能得到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如果就以现在的身份呆在国公府中，那么等我儿娶妻，那么你觉得你还能真的自在吗？”

“如果对方对墨墨出手，你能否护得住他么……这个就算了，我和我儿子还没有不中用，护得住墨墨，但是你总不能忽略掉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吧！”

国公夫人喝了口茶，神情悠闲，“你总不想墨墨以后还得背着为母报仇的担子，陷在后宅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吧。”

陆凝霜万万没想到，国公夫人一开口就和她谈心。

而且偏偏句句直击重心！

一时之间，她脸色有些苍白。

窗户没关，外面的风吹进来，吹散这一屋子的檀香。

陆凝霜面上惶惶，竟不知怎么说话。

她脑子里乱的很，似乎明白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却总是抓不住那根关键的线。

国公夫人让她缓了缓，继续道：“我倒是觉得，我儿子的也算是好男儿，就算你和他之间有误会，但是我看最近你们相处的也挺愉快，你何不就和他进一步——”

“不行，他那么讨厌我！”

国公夫人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倒是笑了，“你看，我提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下意识想的是他不喜欢你，而不是你不喜欢他，这证明了什么，你知道吗？”

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往内室走去，“我也不再多说，你自己想明白才是真明白。到底怎样才是对墨墨、对你自己最好的选择。”

陆凝霜恍恍惚惚的走出这厢房，紧接着就疾步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吧。

但是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往后看，沉沉夜色中，实际上看不清什么。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国公夫人那脸上沉静的表情。

那是岁月赋予她的优雅，听说她已经五十二岁。陆凝霜竟在想，她五十二岁时会是什么模样？

一时之间，她神色变幻不定，最后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你在这里呀。”

陆凝霜抬头，见是喜书迎了上来，手里还提了个食盒。

“是小公子担心姑娘得风寒，所以让奴婢给姑娘准备了姜汤呢，姑娘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吧。”

陆凝霜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沉沉的。

国公夫人那些话，像是重锤，敲在心里，搅乱她以为平静的心河。

她喝下姜汤，神吸一口气，踏这浓浓夜色，身体打得笔直，像奔赴战场一般，道：“回去吧。”

*

是夜，陆凝霜被杂乱的声音吵醒。

“喜书！”

喜书轻手轻脚进来：“是外面吵着姑娘了吗？”

“怎么回事？”陆凝霜皱眉，这里是般若寺，怎么会这般吵闹？

陆凝霜给墨墨盖好被子，和喜书一起出去。

“说吧。”

“是隔壁院子在闹，喜琴已经去打听消息了！”

隔壁？

是仁静侯府的人！

陆凝霜面色凝重，“蠢货！是谁让你们自作聪明私自行动的，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喜书一愣，陆凝霜还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她们说过话。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喜琴带回来！”喜书来不及思考陆凝霜为什么会突然大发雷霆，就赶紧小跑出了门。

陆凝霜坐着灌了杯已经凉了的茶，心里惴惴不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以她的身份，又加上国公夫人不住在这里，根本没资格管。

陆凝霜双眸沉沉，看着杯中的凉茶，好在没一会儿喜书就把喜琴带了回来。

此时喜琴脸上还有惊惶之色，喜书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把门关上。”

喜琴战战兢兢地关上门，然后哆嗦着唇对陆凝霜道：“旁边院子里死人了。”

“是谁？”陆凝霜脸色难看，难道是……

喜琴知道陆凝霜对陈伊人的喜欢，赶紧道：“不是那孙小姐，不过和孙小姐有关，奴婢隐藏在暗中，听了会儿墙角，好像是混进了男人，还有说什么陈小姐和男人私通什么的话，然后仁静侯府的史老夫人直接把几个丫鬟被在院子里杖毙了。”

她语气颤抖，倒也不结巴，“那些和尚想阻止都来不及，而且看那样子……”

喜书见她害怕得紧，拉住她，替她道：“还好姑娘胖奴婢去找喜琴回来，看那节奏，那史老夫人竟是想将场中所有人灭口一般，喜琴当时害怕得差点儿弄出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