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院长同意了他们两人晚上住在孤儿院。

天黑后，孩子们一个个上床，沈穗跟裴俞川也准备回房间，临进房间时，宋时屿叫住了她，“穗穗。”

“嗯？”

他犹豫了一瞬才开口，“01她，会出来吗？”

“也许吧。”她留下模棱两可的三个字就进了房间。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乖，院长把他们都哄睡后，沈穗独自坐在了角落，她给沈诺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晚上有点事不回去了，对面回了个语音，声音听起来很困倦，应该是已经要睡了。

沈诺收到消息就睡了过去，完全忘了客厅里还有个宋时屿在等着姐姐，他想着，宋时屿既然来等人，应该会跟姐姐说，姐姐肯定也会告诉他自己不回来了，也不用他再出去说一次了。

而事实是，沈穗根本不知道宋时屿在她家等着，自然也没想着给他发消息，沈诺又没告诉他，结果就是，宋时屿就这样在客厅等了一夜。

再说孤儿院那边，沈穗刚给沈诺发完消息，身体就被01掌控了。

她出来后，眼神锐利地盯着窗户，丝毫没有睡意，结果眼睛都看酸了，到了半夜还是没有动静，裴俞川那边也是风平浪静。

这怪物，今晚不会不来吧？两个人同时想道，毕竟，孩子们只是隔三岔五看见怪物，并不是天天都能看见。

他们正这么想着，窗户外面就有了动静，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01就看到窗户的方向，有个影子在晃动，应该是一个很大的东西。

她给裴俞川发了个消息，“看见了吗？”

对面很快回复，“嗯，我出去看看。”

01也站起了身，既然确定是有东西是作祟，她自然没有不出去的道理，床铺上的孩子们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看到裴俞川面前蠕动着一个巨大的东西，像是毛毛虫一样，在月光的照射下，依稀能看到虫身上布满了黑色的金属，像是铠甲一般，头上的几个触角都是竖起来的，下面还有几百只黑色的脚。只一个照面，01便确定，这一定是怪物。

她一步步走到了怪物的另一边，发动了攻击，精神力对着怪物不断地攻击，刚刚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更大声了，奇怪的是，那怪物被攻击后，并没有恋战，反而朝着另一边飞快地跑。

它的腿太多了，两个人虽然身怀异能，却也完全跟不上，没一会，怪物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在四周巡视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估计这个怪物也不会再来了。

已经是凌晨四点，再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两人回去房间，已经没了睡意，干脆都靠在床边等天亮。

既然确定了是怪物，那便可以通知妖物局了。

01靠在床边，看着熟悉的房间，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感慨，想起当年那个孤单脆弱的小孩，也是这样靠在床边，跟现在的她姿势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心境已经判若两人。

要是当年没有被妈妈收养，不知道现在的她又是什么样的。

隔壁的裴俞川也坐在床边，眼神定定地看着窗户出神，瞳眸深不可测，他想起当年，也是这样的夜晚，在这个房间，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两个人就走出了房间，给妖物局打了电话。

来的是妖物局的异能者，并不是他们相熟的人，他们把昨天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又跟院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孤儿院。

这附近没有裂缝，怪物怎么来的还得妖物局去查。

一走出孤儿院，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一进去，01的心底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有点透不过气来，直到现在出来了，那股令人烦闷的窒息感才消解了一些。

为了不让院长担心，从早上起来01就坐上了沈穗的轮椅，这会刚出孤儿院不久，她就立刻站了起来，“没病装病还真难受。”

裴俞川眼神微眯，“穗穗不是装病。”他早就知道了，双重人格只是心理层面的，并不会让身体状况区分开来，而沈穗现在这么依赖轮椅，应该是心理状况影响了她的腿，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所以一直站不起来。

01勾了勾唇，“我当然知道。”虽然她现在已经几乎感知不到沈穗的想法了，但是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沈穗心里过不了那个坎，总在自责妈妈出事的那一天她没有赶过去，她觉得双腿出车祸，就是对她的惩罚，她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向妈妈赎罪。

沈穗这么想，她却只想骂一声蠢货，妈妈根本不可能怪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不愿意站起来，真是蠢得可怜，她嫌弃地看了眼黑色的轮椅，又不耐烦地转过了眼神。

昨天一晚上没睡，刚上车没多久，01就闭上了眼，裴俞川看着熟睡的她，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上车就睡觉这个习惯，她跟沈穗倒是一模一样。

车子在路上疾驰，很快就到了家。他轻声叫醒了身边睡熟的她，人一睁眼，他立刻就察觉到下，醒来的是沈穗。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身边的景象，刚睡醒嗓音还有点沙哑，“到家了？”

“嗯，到了。”

“回去早点休息，孤儿院那边的事有进展你的话，告诉我。”

他迟疑了一瞬，看着面色平静的她，“昨晚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他用的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他一向很敏锐，沈穗也不瞒他，“记得。”

“你之前好像没有01的记忆，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有一段时间了。”沈穗不愿意多说，总不能说她一直就知道，只是之前没有告诉别人。

裴俞川送她下车到家门口就离开了，昨天两个人都一夜没睡，还是各自回家休息最好。

沈穗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的宋时屿，他皱着眉头，面色还有点苍白，看起来就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她放轻了动作，轮椅停在了沙发前。

他像是睡得很不安稳，沈穗刚停下没一会，他便已经睁开了眼。

“我在做梦吗？”他声音沙哑，目光还有点迷茫。

沈穗莫名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只大猫，她眉梢微扬，玩笑道：“在做梦呢。”

听到她的声音，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你终于回来了。”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穗，语气还有点委屈。

“你怎么在我家？等了一晚上？”

等了一晚上，宋时屿的内心已经从最初的焦躁不安，慢慢变得平静，他想了一晚上要对沈穗说的话，这会乍一看到她，竟然完全忘了要说什么。

“你一晚上都在看望他？”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不要泄露自己的心绪，毕竟他现在也没资格管她去做了什么。

“昨天去看他，接到了孤儿院院长的电话，孤儿院出了点事，我们昨晚去处理了。你过来怎么不告诉我？昨晚上我给沈诺发了信息，他没告诉你我不回来？”

他抿了抿唇，他是看了热搜冲动跑过来的，本来只是想着见到她就好，一听到她去看裴俞川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像想等在家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可能以为我知道吧，那。孤儿院那边没事吧？”

“没事，有个怪物，不过还没打就跑了，早上已经通知妖物局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我就是闲的，来看看你，我最近在家都有练习画画，你要看看吗？”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沈穗听他这么说，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阳台的画架，“去那边，有段时间没看你画画了，看看你最近进步了吗，毕竟我也算你半个老师。”

最初认识的时候，宋时屿跟她做的交易，他做她的助理，她教他画画。前段时间两人都忙，这个事都很久没有提起来，当时他说喜欢画画想跟她学习，她还以为这只是他为了留在自己身边调查的借口，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喜欢，回到家还主动练习。

太阳慢慢探出了头，阳台上洒落了一地的日光，宋时屿专注盯着面前的画，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加了层柔光滤镜，从沈穗的角度看过去，他自己就像一幅画。

沈穗把另一个画架搬了过来，调好颜料就下了笔，他画窗外的景色，沈穗画他，一时间客厅只有画笔在纸上摩擦产生的沙沙声。

宋时屿画完后，沈穗还专注着自己的画作，他不自觉走了过来，看清她画的是自己后，心里不自觉升腾起一股欢喜，他放轻了呼吸，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沈穗落笔后，才注意到身后的他，“怎么样？”

“很好。”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画得很好。

沈穗勾起了唇，“我的模特好，去看看你的。”她推着轮椅来到了他的画架前，一段时间没见，他的技术倒真的有了进步，至少能完整画出这个画面，且每种颜色都对了。

宋时屿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不错，到初中水平了。”

想起上一次沈穗还说他是小学三年级水平，现在一跨跨到初中，他还挺开心，“等我再进步一点，我也给你画。”

沈穗沉默了一瞬，不忍打击他的兴致，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他眉梢顿时都是笑意。“你给裴俞川画过画吗？”

“没有，怎么问这个？”

听她否认，他脸上笑意更大了。“我随便问问。”过了一会，他又仿佛不经意地问了句：“那你对裴俞川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算了，没什么”他继续低头看画，又过了一会，他再次开了口，“我昨天上网，好多人都在猜你的理想信型是什么样的，我也有点好奇。”

沈穗看着他，脸色似笑非笑，“你关注我的理想型干什么？喜欢我？”

他的耳廓顿时染上了薄红，心脏开始狂跳，正要开口，就听沈穗说了句，“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