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方盼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隙悄无声息照映在上面，形成了幕布下过往多年的记忆。

想起什么？当年两人如何打拼？想起困难日子里也互相照应？亦或是，在某个天气很好的日子接受了来自风的爱情？这些通通都拥有过，也通通离她而弃。

没有什么能长久地陪在她身边。

方盼楠如今想得很明白，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才不会被任何事打败。

迷迷糊糊中，她心中盘算着要怎么将黄明宪的公司握在自己手里。

嗡嗡嗡、

又是半夜急促的震动声，方盼楠几乎下意识就想挂断，闭着眼从枕头底下摸索出手机，寻找那个红色键准备按下…

“是、是不是方盼楠…呼呼、”

沉重的拉风箱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呼哧呼哧跟外面凛冽的狂风一样听不真切。

方盼楠惊醒，屏幕上的亮光晃了下眼睛，她眯着眼，这才注意到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没办法，她将手机放在耳朵上，塞进周围被角，闭着眼瓮声瓮气问，“谁啊？”

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只能听见由清浅到粗重，由远到近的呼吸声来里面割裂。

估计又是骚扰电话。方盼楠愤愤难平，最讨厌睡得正香时有人打电话，这个毛病自从上了沈南洲的公司后尤为严重。

她没有在意，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准备挂断电话。

“是…是我！是我——”

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快要将方盼楠的耳朵贯穿撕裂，同时也将她从昏昏沉沉的睡意中彻底叫醒。

坐在床上拍了拍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看了眼号码，方盼楠确认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想到上次的经历，她十分不爽，半是埋怨地问责，“大爷，你这样很不好玩啊，谁没事老是选择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啊。”

“你，你快来…快来！”

“快来？又上你上次说的那个小区？拜托，求你了大爷，我知道上次撞到你是我不对，我不是给你赔礼道歉，还跟着逛了一天赔罪吗？你现在这么搞是什么意思，又是觉得好玩，我告诉你，上次我可是在你们小区外面足足待了快一个小时，保安愣是不让进。我腿都冻木了，迎着寒风脸上跟小刀啦一下疼，结果最后还整了个乌龙。”想到这，方盼楠越加气愤，想直接挂断电话继续睡回笼觉，“大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明天我还上班…”

“别挂、别挂。这次是真的…你快来…”

听着这话倒真不像是假的，方盼楠咬唇犹豫，不确定这次大爷是又跟她玩还是…

“大爷…”

她还想再问问，那边直接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搅乱了平静的湖水，纹波一点点扩散，打碎了倒映在湖面上的月亮。

掀被下床，蹬上拖鞋，方盼楠进了洗手间用冷水冲醒还迷蒙的睡意，换好衣服，趁着坐电梯的功夫叫了辆车。

再去看看吧。方盼楠如是想。

这一次网约车如愿顺利到达，站在熟悉的大铁门前，方盼楠无措地搓着手掌吸取温暖，探着头朝里面黑漆漆的路口瞅。

“喂，你干什么！”

保安室里一声吼，在深夜的路边更为吓人。

方盼楠脸上纠结扭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保安相信，“那个…我晚上接了一个电话，就是说，17栋一位大爷让我抓紧过来…”

对方眼中充斥着不相信的警惕，方盼楠立刻噤声，往后退了两步，保持好距离。

“叫什么名？”

方盼楠指指自己，“我吗？”

“我问你17栋的户主叫什么名？是谁叫你来的？”

方盼楠大窘，“我不知道大爷叫什么名…”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保安看她的眼神从怀疑警惕转为了戒备，好像把她当成了什么恐怖分子，手紧紧按在电话上，准备随时报警，“你到底来干什么！”

真是天大的误会！方盼楠简直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荒唐的午夜电话，跟恐怖片里的午夜凶铃一样，都能要人命。

时间耽误了不少，鉴于上次就有这么一茬闹剧，方盼楠赶忙讨饶，耐着性子解释，“大哥，这样，要不然你给那户人家打个电话确认确认，要是误会，我立马走人，再也不来打扰你们了好吧。”

看着保安狐疑的目光，方盼楠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事实是什么样，没有人亲眼见过。

电话没有打通，保安挂断后当即确认方盼楠的身份来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方盼楠连连挥手，“我这就走、这就走。”

“想走？我看你身份可疑，我要抓你去警察局了解情况。”

方盼楠懵了，警察局？什么情况？怎么出来晃荡一下就要进警察局了呢。

她想跑，刚迈出去两步就被大声呵斥，“站住！别想跑！”

站住？开玩笑，方盼楠不傻，拿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准备打车，这时，那个沉寂的号码响了起来，在这夜间，尤为刺耳震聋。

她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让追上来的保安停下，按下接听键，“大爷…”

“呼、呼、”声音听着比之前更加严重。

方盼楠不免有些担忧，“大爷，我在门口了，可是进不去，你现在怎么样。要不然我给你叫辆救护车吧。”

那头迟迟没有回音。方盼楠和保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安。

“快、快救我！”

说话戛然而止，方盼楠心中警铃大作，保安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通过呼叫机叫了两个人后，急匆匆朝着17栋楼方向跑。

“17栋住着老两口，年龄都不小，女的有老年痴呆，常年离不开人。至于男的，就是退休干部，身体也不好，常年透析，家里请了个保姆，不过男老人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所以保姆只在白天过来。”

基本情况就这些，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到了17栋门口。

保安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周大爷，周大爷？我是保安室的，你有什么事啊？”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不行就破窗或者破门吧。”

其中一个保安说。方盼楠虽然觉得蛮横，可就目前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她往后一推，留出空间让几人装门。

嘿咻，嘿咻——

咚——门终于撞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恶臭。那股恶臭扑鼻而来，简直比下水道味，不，就好像垃圾不扔堆放了好多天那种臭味。

但又不像，这股味道更臭人。

有好几个保安因为受不了跑到外面花坛狂吐起来。方盼楠捂住口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大爷，大爷？我来了，你在哪里啊？”

越往里走臭味越浓，越浓越发觉这股臭味不来自任何一个东西腐烂或者下水道，而是——

脑中瞬间惊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转身朝门外的保安大吼，“快点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