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荷城已经被冷空气全面侵占,北风吹来寒潮,才晚上九点,这座没有暖气的南方城市已经街道冷清。
霍蓁蓁拖着自己22寸的行李箱走到LOFT公寓楼下,发现老天爷好像嫌她今天不够折腾似的,居然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霍蓁蓁打开手机软件叫车,可好半天都没有成功下单。
就在她躁郁的心情即将突破上限时,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年轻男人拎着一双车钥匙,从露天停车场方向过来。
男人身上有雨滴蹭出来的小水珠,远远的看着,像是这人自带一层薄薄雾气。
“这位大哥,”霍蓁蓁主动上前招呼道,“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雅瑟酒店去?我给你50。”
从公寓去雅瑟,按计程车打表收费只要不到20块,可是霍蓁蓁怕这人不同意,张口报了个她认为很可观的数目。
男人微微斜了斜眼,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自带慵懒和散漫的味道。
他脚下的动作甚至没有发生停顿,就这样径直从霍蓁蓁身边走了过去,摁下了向上的电梯。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外边在下雨,我是真的叫不到车,不信你看。”霍蓁蓁真诚的举起手机,展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正在通知附近车主”。
这次,男人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两步迈进了电梯。
霍蓁蓁收回手,深吸了口气,唇角拉成毫无感情的直线,然后扯起卫衣兜帽罩在头上,走进了薄薄的雨幕之中。
.
陆澜坐在玄关处换鞋时,穿着睡衣准备回房间的陆妈妈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你姐呢?”
“就在楼下买颗糖而已。”
虚掩着的大门被再次拉开,陆婧带着一股凉气进了屋。
她一边拿玄关处的抽纸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一边说道:“爸刚刚打电话,说楼上租了咱家小两室的那个姑娘,被恶毒准婆婆赶出来了,让我和阿澜明天去处理处理这事。”
“啊?”陆妈妈的困意都被女儿这两句满含八卦信息的话给击退了,“哪个小两室啊?1305啊?我记得搬进去的是对小情侣啊。”
“嗯,男孩子的母亲过来鸠占鹊巢,把女孩子赶出来了。问题是,男孩子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而这三个月的房租都是女孩子交的。”陆婧剥开刚买的糖放进嘴里,露出满足的笑,“爸说,我们明天先去看看,要是沟通解决不了,就帮那女孩子报警。”
说到这儿,陆婧看了弟弟一眼,“听说那小姑娘刚走,你上来的时候见到人没?”
陆澜摇摇头,径直往自己房里走,“没有。你先洗澡吧,洗好叫我。”
身后是陆妈妈叮嘱儿子明天拿两把伞放在车上备用的唠叨声,陆澜听是听见了,心思却不在这事上面。
难不成他们说的“小姑娘”,就是刚刚那个一身黑色卫衣套装,还拿了个黑色大箱子的小矮子?
没那么巧吧。
.
隔天早上,陆澜兄妹敲开楼上住户的门,果真见到了一个陌生并且说话带着浓重口音的中年女人。
“你们找谁?”面对陌生人,余红雨第一反应是警惕提防,所以短短四个字已经足够体现她的不善态度。
陆婧微笑,“我是房东。是这样的,原来租这套房子的女孩子说她不租这里了,非要我退钱给她,说是有急事要用钱。我看她也挺不容易的,就同意了。您没接到要搬家的消息吗?”
余红雨的眼睛眯了眯。
她就知道那个死丫头没这么好打发!
昨天拎着行李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她还以为先来兴师问罪的会是她儿子,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房东!
“这房子是我儿子租的,你凭什么把租金退给她?!要钱你找她要去!我没有!”余红雨说完,啪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陆婧侧过头看了一眼弟弟,“我本来觉得小姑娘可能夸大了这件事,现在看起来,她还说得太保守了。”
今天穿着浅蓝色卫衣的陆澜,十足像个大学生。
他一只手插在黑色的灯芯绒休闲裤里,一只手百无聊赖的划拉着屏幕,预备在网购平台上给自己挑一套新的画具。
听到陆婧的话,他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一句“那就别多管闲事”滑到了嘴边上,又莫名溜走。
“去物业申请停电停水。”他凉凉道。
“好提议啊。”陆婧冲弟弟比了个大拇指。
不到半小时,余红雨就发现了家里的情况不对。
她急急忙忙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接通,余红雨张嘴准备开骂,可想到霍蓁蓁指不定怎么装可怜呢,便也摆出示弱姿态。
“余学啊,你不是说今天就结束出差回来的吗?”
“我刚下飞机,您这个电话来得很凑巧。”余学的声音里藏着清浅的笑意。
儿子态度良好,余红雨欣慰,当即松了口气,“公寓停电停水了。”
“不应该啊,业主群里没有统一停整的通知。”余学说着还特意又切出去看了一眼。
余红雨冷哼一声,“房东还要把我赶出去呢,停水停电这都是小事了……儿子,我听你这意思,好像还不知道霍蓁蓁干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余学像是从什么梦里一下掉进了现实似的,笑容略略收敛,“妈,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她不想和咱娘俩一起住,说要和你分手。”余红雨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儿子,你也别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何况还是那种瘦瘦瘪瘪、打扮奇怪的花。
“妈,您先别着急,我差不多一小时就能到家,见面说。”
挂了电话,余学翻出霍蓁蓁的号码,拨了过去。
霍蓁蓁这会儿还在酒店,她刚打开电脑准备找新房子,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余学的名字,还有点“这人终于找上门”的庆幸和释然。
“蓁蓁,我就出个三天的差,你有必要这样吗。”余学满口兴师问罪的语气。
霍蓁蓁在电话这头不急不慢的挑了挑眉,“我怎么样了?被人赶出来,我住酒店还有错?”
余学皱眉,“你把话说清楚点。”
“你怎么不让你妈把话说清楚?哦,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妈只会把事情弄乱,说清楚是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