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看白苏的眼神越发奇怪,警惕不已,“你究竟是谁?”
“白苏。”
老板娘脸色大变,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白先生的妻子?”
白苏“嗯”了一声。
老板娘吞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离白苏远了一些。
任谁见到一个千年前的人物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即便你很敬仰她,你也会忍不住害怕。
“姜……姜典是谁?”老板娘哆哆嗦嗦地开口。
白苏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看你一口一个我们老祖宗,还以为你很了解南风国的故事。姜典,和你们的九娘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姜典是最小的公主。”
“哦。”老板娘似乎回过味了,表情很冷淡,甚至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就是那个通敌卖国,最后从皇室玉碟中除名,贬为庶人的小公主?”
“也是……她也是白先生的徒弟,夫人您活了那么久,她能活到现在,也不稀奇。”
听老板娘的语气,似乎从没见过姜典。
那就奇怪了。
“若不是姜典,陵墓通道外的空间,是怎么回事?”
“什么空间?”老板娘神情茫然,“陵墓外有什么空间?”
白苏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你怎么知道要去水潭边救人?”
“所有上山的游客最后都是从水潭里冒出来,这是老祖宗给他们的惩罚。”
白苏一时语塞,还以为老板娘知道什么内情,不曾想……
但她笃定,陵墓里的遭遇,绝对和姜典脱不了干系。
否则,在进陵墓的前一晚,姜典不会刻意进入她梦中。
“白夫人。”老板娘欲言又止。
“怎么?”
“那布娃娃……”
“嗯?”
老板娘闭了闭眼睛,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深吸一口气,“五百多年前,三娘是我们这有名的盲眼绣娘,她绣的每一样东西,都特别漂亮,咱们附近的人,也愿意照顾她生意。”
“但是……她的丈夫待她不好,不仅在外面找了个女人,还时常打骂她,直到有一天,她丈夫又赌输了钱,把她女儿拿去卖了……”
“三娘剖出了她的心,缝在布娃娃里面,这是她死前最后的作品,她丈夫当天就死了,死状甚是凄惨。平时欺负过三娘的,和那个勾引她丈夫的女人,最后都被布娃娃掏出心脏。”
“白夫人,你被布娃娃缠上,绝不是一件好事。”
老板娘忧心忡忡地望着白苏。
这个故事充满玄幻色彩,细节也很粗糙。不过也正常,布娃娃的故事,大概是他们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谢过老板娘的好意,白苏倚靠在门边发呆。
她并未察觉,在他们说话时,有一个身影,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入夜,繁星似水,月华织成绸缎,给整片天空都蒙上温柔的色彩。
老板娘敲开白苏的门,她手中拿着两个香囊,微微一笑,“白夫人,过几天你们就要走了吧,下月是端午节,我提前把这个送给你们,愿你们安康。”
“麻烦夫人替我向白先生问好。”
白苏接过香囊,眉间拢着一层哀伤。
她向老板娘道谢,低头凝视着静静躺在手心的两个香囊,并未说白子邪已经不在了。
隔壁的门打开,白苏抬眸,撞进一双冰寒料峭的眼睛,像寒冬腊月的风,冰冻三尺。
裴司衍静静地凝视着她,并不说话。
就在白苏准备回去时,他蓦然开口,“白子邪,是谁?”
白苏一顿,抬眸扫了他一眼,她清晰看见,他眼底泛起的微微红色,盈着一层水光。
裴司衍抿紧嘴唇,拳头捏的很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白苏未语。
她关上门,没有一句解释。
门外传来砸门声巨响声,白苏闭了闭眼,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垂下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白子邪已经去世九百多年,她再结一门姻缘,不违背任何伦理道德。
但她心中清楚,她对白子邪仍旧有那么一分挂念,或者说是……执念。
只要这一分念想不消除,对裴司衍就不公平。
更何况,她的生命没有尽头,若和裴司衍在一起,难道要她又一次看着心爱的人死在怀里?
她注定只能孤独地走到生命尽头。
手指紧紧抓着桌沿,白苏眼眶通红,闭上眼睛,一滴滚烫的热泪落下。
夜风吹拂进来,风干泪痕。
白苏擦了擦眼睛,再抬起眼眸,又是那副冷淡平静的模样。
她梳洗完,躺在床上入睡。
入夜之后,外面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大约三四点时,楼下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沉寂下去。
白苏睁开眼睛,飞快往楼下跑去。
楼下只住着一个人!
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灯光泄出来,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只见一个布娃娃正趴在老板娘旁边,手里捧着一颗心脏,嘴边还有残存的血迹。
老板娘瞪大眼睛,脸色惨白,显然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布娃娃扭过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它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丢掉手里的心脏,一蹦一跳地朝白苏跑来。
白苏脸色阴沉。
老板娘不是个普通人,从陈寻读不出她的心里想法就能看出,她面对陈寻这样没有影子的人时,也没有一点惊慌。
她是有自保手段的。
可是她在布娃娃面前,不堪一击。
没有任何犹豫,白苏转身就跑。
推开旅馆大门,她想把布娃娃引出去,然而,就在大门打开那一刻,街上游荡的阴魂齐齐扭过头,疯狂拥挤过来。
她猛的关上门,然而阴魂的手挤在门缝里,根本关不严实,甚至有的阴魂还夹了半个脑袋进来,冲她露出獠牙。
白苏此刻才想起,他们第一天住进旅馆时,老板娘说过一句话——
晚上别出去乱跑!
阴魂把大门撞得哐哐作响,这门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布娃娃阴笑着,一蹦一跳地朝她跑来。
似乎知道她跑不掉了,布娃娃还故意放慢脚步,像猫捉老鼠般,欣赏着猎物挣扎的快感。
白苏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怎么办?往楼上跑?阴魂加布娃娃,连她都对付不了这些东西,引上去,裴司衍和陈寻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