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瑜的眉头从喜碧开始说就没松开过，他细细的琢磨着这几人的关系。

“除了这些之外，她还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喜碧想了想，“安贵人今日似乎格外辛劳，方才用过膳后就歇下了。”

楚瑾瑜犹疑了片刻，“行了，你下去吧，往后继续跟着她，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喜碧称是，磕了一个头就消失在殿内。

“太后，萧朝浥，如嫔，柳答应。”楚瑾瑜反复琢磨着，到底这些人与姜素婤交往所为是何，但他百思不得其解，萧朝浥和如嫔是太后的人这他知道，柳答应依附如嫔这他也多少知道点儿，但是按理说，他明晃晃的表示出对姜素婤的兴趣，萧太后应该把姜素婤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才对，怎么会事事照拂她。

况且萧朝浥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恨不得他身边的女人都死绝了，怎么会放着这么个心腹大患不管，还和她亲如姐妹？

楚瑾瑜越想越不通，他猛地坐起身来，抽过桌面上的笔墨纸砚，一字一字的将所有人的人名都写下来，又分别把她们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勾勒了出来。

随即放下笔，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

“莫非是要陷害？”楚瑾瑜皱紧了眉头，“还是。”

他又拿起笔，在萧太后和姜素婤之间的线，重重的描了几下，登时他的眼神凝住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朕呢，真是朕的好母后啊。”楚瑾瑜气的都笑出来了，他自问待萧太后，他至诚至孝，待萧家，他也算仁至义尽，但萧太后却永远不知满足，一味的要他娶萧家的女儿，如今又想把姜素婤纳到自己的阵营中。

“这是想要大楚的江山，改姓萧吗？”楚瑾瑜怒极，他猛地把手里的书扔得老远，惊得冯德宝从远处险些摔了个跟头，他匆匆跑过来，看到散在地上的纸张，显然是方才楚瑾瑜手中的书被摔得散了架子，便半跪在地上，先是收拾好了书页，接着就走到楚瑾瑜的身边，静静的站着。

“楚暗呢，还没回来吗？”静默里，楚瑾瑜突然问道。

楚暗不是大楚皇室子弟，只是跟随在楚瑾瑜身边的暗卫，原名叫章暗，因能力出众深得楚瑾瑜信任，便赐了皇姓楚。

冯德宝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回道，“回皇上的话儿，还没回呢。”

楚瑾瑜颓败的点了点头，他放松了肩颈，“是啊，楚暗才走了不足一月，哪里就这么快了。”这话似是在对冯德宝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行了，你下去吧，朕要歇会儿。”楚瑾瑜侧过头对冯德宝说道，转身就上了榻，准备躺下休息休息。

“啊，对了，告诉安贵人，朕晚些时候会到她那里，让她做好准备。”在冯德宝刚要离开的时候，楚瑾瑜出声说道。

冯德宝抿了抿嘴角，“皇上放心，老奴这就跑一趟。”

而躺在榻上的楚瑾瑜也没有多少睡意，他可以肯定，当晚他听到的没错，他也的确是对姜素婤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但是在此之前应该没见过才对。

楚瑾瑜倒是不怕姜素婤是狐狸精，毕竟比起人心，妖怪而已，何足挂齿。

“王爷，咱们现在去哪儿？”萧府外，吃了闭门羹的楚靖骞脸色阴鸷，身后的随从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也苦了随从，本也想不做声的，可自家王爷已经被街边儿的百姓围观很久了，皇家贵胄哪能沦为市井小民的饭后谈资，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回府。”楚靖骞再三压制了情绪，才没让那股邪火涌出来，他一甩袖子，转身钻进了轿子。

“萧长陆，萧朝浥，本王定要你们付出今日羞辱我的代价。”

楚靖骞在轿子里思来想去，眼看着哄萧朝浥嫁给自己然后借着萧家的势力让萧太后与他形成联盟是不成了，他还得另外寻个法子。

“王爷，太妃娘娘已经等您多时了。”楚靖骞刚刚下轿，正想着回书房好好研究研究，就被伺候自己母妃的丫鬟春杏叫住了。

“母妃？”楚靖骞虽然不解为何匆匆找他过去，不过依旧什么都没说，随着春杏走了。

“母妃。”楚靖骞给淑慎太妃请过安后，便大喇喇的坐在了一侧，“母妃找儿子过来是所谓何事儿？”

淑慎太妃就是先皇的淑妃，虽说也是位列四妃，却一点儿都不得圣宠，好在她娘家势力也够，自己又争气的生了一子一女，这才没被萧太后弹压至死，还能在先皇亡故后随着儿子出宫颐养天年。

要说这世间，谁最了解一个人，那一定不是朋友，只有敌人，才最了解敌人。

淑慎太妃与萧太后缠斗了这么多年，她对萧太后的了解绝对不逊色于萧太后自己，所以自己儿子从打了萧朝浥的主意开始，她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谋划，只不过她冷眼瞧着，反正这事儿若是成了，就算萧太后不肯放弃楚瑾瑜转而相助楚靖骞，也算是打碎了萧太后的如意算盘给她出口恶气，若是不成。

淑慎太妃看着眼前脸色灰败的儿子，笑了笑，“怎的，没成吧。”

楚靖骞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淑慎太妃什么都不知道，却不料，这些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淑慎太妃屏退了左右后，继续说道，“我早先没撺掇你争帝位，是因为先皇在世时，咱们娘俩儿不受待见，那时候夺嫡只怕你我加上我母家满门都要送命，母妃不是认命的人，所以你有何打算日后不妨与母妃商量，母妃定然是站在你这边儿的。”

淑慎太妃这话一说，楚靖骞就激动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妃一心向佛不喜他争权夺利，所以一直以来他在府中也好在世人眼里也好，都只是一副纨绔的样子。

“你就不要打萧朝浥的主意了，别说人家不愿意，就算愿意，母妃还不同意呢。”淑慎太妃拿起桌前的糕点咬了一口，“骞儿你怎么不明白呢？萧家为什么要送萧朝浥入宫，还不是因为萧家没有自立的能耐，只能靠女人在后宅撑着整个萧家。”

淑慎太妃忍不住冷哼了一下，她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样的萧家，也怪不得前朝素来传说，生女当生萧家女，家族荣辱全在身呢。

“可是母妃，现在毕竟萧太后还在，若是儿子与萧太后联起手来，楚瑾瑜还能翻了天去？到时候儿子撺掇前朝那些老顽固们，一个不孝就够压死他的。”楚靖骞的眼神蓦地放出些光来。

淑慎太妃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因为当初为了避及锋芒，被养的性子倒是阴狠有余，偏没学过什么治国之道，看事情总是只看眼前利益，她盯着楚靖骞有些内疚。

“骞儿，都是母妃不好，没能早早教你权谋心术，往后你切记想做什么要与母妃商议，一定要记住。”淑慎太妃爱怜的摸了摸楚靖骞的头发，“萧之柔这个女人，你还没有领略过她到底有多狠，当年，她曾产下双生女，虽说是女儿，但因为她备受先皇宠爱，两个女孩儿也水涨船高，地位堪比皇子。”

淑慎太妃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缥缈，像是在看远处什么遥不可及的景象，“先皇很是喜爱两位公主，尚不足月就下旨给了封号，一时阖宫上下都嫉妒不已。”

“公主？儿臣不是只有三个皇妹吗？”

“是的，你没见过这两位公主，是因为这两位公主还没过百天，就都死了。”淑慎太妃顿了顿，“死在了当时的德妃手上。”

“两个公主罢了，这德妃娘娘也委实太知事儿了。”楚靖骞不当回事儿的神色落在淑慎太妃的眼里。

“你瞧，你都知道，两个公主罢了，何须以身犯险害了她们也害了自己？德妃与我同样在宫中浸淫多年，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淑慎太妃说完也不再多说，就静静的看着楚靖骞。

“母妃，您，您的意思是，两个公主死因存疑？”

楚靖骞迟疑了，他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但是他不敢说出来，毕竟实在太有违人伦。

“对，你猜的没错，那两个公主就是死在现在的萧太后手里，死在她们的亲母亲手中。”淑慎太妃抿了抿嘴，“当年 ，我意外听到这桩密辛，这才偃旗息鼓鸣锣收兵，那个女人没有心的，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下毒手，所以骞儿，别看她现在对萧朝浥很是疼爱，但是如果有一日萧朝浥真的答应嫁与你做王妃，我敢肯定，萧之柔若是依旧认为你是无缘三宝之人，她就会放弃萧朝浥，甚至是，杀了她。”

楚靖骞懵了，虽说他性子自来阴鸷，待人也没什么多好的脾性儿，但是他却从没想过会对自己的妻儿做什么，原本他就打算着娶了萧朝浥就算是存了利用之心，也无妨让她锦衣玉食的过完一辈子，至于子嗣就更别说了，定然是他的掌中宝。

他突然心里一阵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