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蝉儿诺诺地应了一声。
“嗯，添香。”
“婢子在。”听见文颂唤她，添香急忙回过神来，她刚刚已经被两男人的对话惊呆了。面前的这个瘦弱胆怯的小女孩居然是老爷的亲女儿，文家的四姑娘。
“你去告知夫人，让她为四姑娘安置一下，再吩咐下面送些糕点上来。”
“是。”
“文老爷，时候不早了，告辞。”何八起身向文颂拱了拱手，道。
“舅舅。”蝉儿知道他要走了，抬起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舍地看向何八。
何八无奈地叹了声，拍了拍蝉儿头，对她笑道，笑容中带了不易察觉的苦涩。“蝉儿乖，此后便留在这里吧，这里的下人都会照顾你的，你以后就是威风凛凛的文家四姑娘了，开心吗？”
“母亲她，会来看我的吧。”
听见这话何八的笑容顿了顿，再道：“嗯，会的。”
小蝉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抓着何八的手，她相信着等清秋病好了，就来接她。
文颂见状却是皱了皱眉，他是个惯于瞧眼色，心思聪颖的人，自然是能很快地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何八的神情让他起疑。
何八走了，留下文颂与蝉儿两个大眼瞪小眼，蝉儿对他有些惧怕，文颂则是有些手足无措，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儿，他不知道怎么去对待。
添香软媚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异样的宁静。“老爷，夫人说她会打理好的，定不会委屈四姑娘，此刻二姑娘和三姑娘都在文麟院，她们都想见一见四姑娘。”
“那便去见一见吧。添香，这些天你就先跟着四姑娘。”文颂暗自松了口气，略微思考了一下道。
添香听了这话被吓得一颤，瞪大眼睛，口齿也不伶俐了。“老，老爷，那日后添香还回老爷这儿吗？”
“到时候再说吧。”文颂随意地道，对此事并不在意，反正添香在书房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以后若是真给了蝉儿也未尝不可。
“是。”添香咬了咬唇，有些委屈，见着文颂对她如此不在乎，眼底闪过几丝悲凉。“四姑娘，奴婢带您去文麟院吧。”
“嗯。”夫人，就是父亲的妻子吗？她对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不自觉地想要躲避，可她也明白，自己已经踏入了文家的门，这事儿避不了。
“等等。”文颂又唤住她。
“怎么了，父亲。”后头的父亲二字她唤得有些艰难，但好歹是唤出来了。
文颂听着也是一愣，“饿了吧，把糕点吃了再过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哎。”
因着文家的长辈都住在京都长房那头，这边儿的正房便由老爷夫人住着。书房离正房近得很，迈过一道圆月儿门就到了。
一路上文听蝉都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跟着添香，不敢东张西望。不过小段路程，听蝉手里攥着的衣角已被冷汗浸湿。即将见到的便是文家主母，那个抢了她母亲的男人，自己未来还要唤她母亲的女人。
到文麟院，早已有人在前边儿候着了，瞧见文听蝉来了，搓搓手迎了上去。
“闻着四姑娘来，夫人一早派婢子来候着，四姑娘快些进去吧，夫人该等急了。”王氏的大丫鬟流云对着文听蝉道，随即又朝添香笑笑，道：“添香也一同进去吧，想必日后你也是”
想必日后你也是要分给四姑娘的，后边儿这句话流云没有说出来，却也让添香的脸色暗了暗。奴婢都是想跟着好主子的，这样日后甜头才多，文府里最好当差的便是三姑娘处，三姑娘性子随和，待下人也大方，时常有赏赐，接着便是夫人与二姑娘处，再不然吴姨娘孟姨娘等几个姨娘处，哪会去想着跟新来又不受待见的四姑娘呢！
“一切都还得看夫人的意思。”添香撇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流云，面无表情地道。
“那便去听听夫人的意思吧，四姑娘，里边儿请。”流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她原先就看着添香不顺眼，不过就凭着是老爷房里的人，日日痴心妄想着做姨娘。
添香把翻起的怒气强压了下去，带着文听蝉进了里屋，一进去，文听蝉就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因为冷，而是由于屋子里头实在是太暖和了。
饶是屋外大雪纷飞，里头却暖和得跟个春天似的，寒气都被厚重的雪绒帘子挡在了外头。
文听蝉悄悄打量着四周，可惜视线都被四扇彩绘的大屏风挡住，并不能看见多少物件儿，只能透过屏风隐约瞧见里头有几个要眇的身子正坐着谈笑。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炭盆，里头搁了上好的金丝炭，正在袅袅起着烟。
“夫人，四姑娘到了。”
“进来吧。”夫人王氏的声音有些厚重刻板，听蝉偷偷想着，这声音可不及她母亲清秋的声音来得悦耳好听。
文听蝉低着头往里走去，不敢抬头，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铺着的富贵合家锦绣花毯。
“蝉儿，给夫人请安。”文听蝉跪下，给王氏磕了个头，这些东西在来时添香已对她说过了。
听蝉记东西学东西都快，此刻行礼倒是没有出大差错。王氏是重礼的人，见到这般她微微点了点头，语气软和了一些，道：“这便是四姑娘吧，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文听蝉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王氏。她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保养得十分周到，除了眼角有掩不住的细细皱纹外，旁的地方还真看不出她已年近四旬了。描染了棕黑色的晕眉，使她原本就炯炯有神的双目更显威仪。一头墨发被盘成一个端庄大气的凌云髻，熠熠生辉的宝蓝色玉石点缀其间，与她发髻相得映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