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爹爹，不妨事不妨事，你要实在不愿意，那我便穿着男装去。”宋枕朝这会子儿有了小女儿家姿态，对着宋来之晃手摆臂的，宋来之也是十分受用。

“胡闹，怎么可以穿着男装去，万一被人知晓了，你这名声还要不要？”宋来之满脸的不赞同，他虽是风流，也喜好风雅之事，平时和薛姨娘也有这般闺房情趣，但若是自家千金，他自是不允的。

“哎呀爹爹，那你就让我出去见识见识嘛，二哥哥出了远门，您也常常和哥哥说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女儿就是想要出去走一走，瞧瞧民间疾苦，瞧瞧爹爹治理下的一方百姓，怎么就不行了嘛。”宋枕朝面上撒着娇，眼神却敛下了，想着曾经对陆恕己撒娇的模样。

宋来之也不说话，直到瞧够了喜爱的闺女儿这般娇憨的模样，才允了这个想法：“让身边丫鬟婆子跟着你去，在外面不许胡闹，银子够吗？带点碎银子出去。”到底是自家的宝贝儿自家疼，宋来之想的也是细致。

“谢谢爹爹。”宋枕朝眨巴眨巴眼睛，掩不住的高兴惹得宋来之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儿，倒是惯会说话的主儿，那便替爹爹瞧瞧这一方百姓，小馋猫，若有那山间野茶，也给爹爹捎上一份儿，爹爹倒是要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能让我的千金这般念念不忘。”

“遵命。”宋枕朝此时哪会有不应的，嘴上应着这脚下就悄悄的行动了，狡黠的目光望着宋来之，嘴里还不忘甜言蜜语的说着：“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查找文献为百姓劳苦付出了，只是爹爹记得注意身体，我这就吩咐他们做羹汤去。”

“小滑头儿，去玩吧，看你玩心这般重，足可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童，莫装乖巧，该干嘛干嘛去吧。”宋来之哪会看不出这点子小心思，只是这些儿女，长子稳重，枕玉风风火火的却尽干些蠢事儿，枕霜唯唯诺诺的，唯有在朝儿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为人父的幸福。

看着宋枕朝这般欢欢喜喜的模样，瞧着这面容精致，鲜活生动的像是仙女儿似的，宋来之倒是想到了薛姨娘的温柔可人，容儿当得起她的闺名，贺容二字，是对她艳绝人寰的长相最好的评价，任谁瞧见了，都要对她的容貌道一声贺。

朝儿的眉目，承了两人的好处，愈发的精致。

这般想着，倒是也瞧不进去书中内容，抬脚往薛姨娘的芙蕖院去了。

宋枕朝哪里会在意这些，出了门便与那空青欢欢喜喜的说：“走，回芙蕖阁收拾些东西，咱们出去走走。”

“出去，去哪儿啊小姐？”空青有些懵了，不是说来询问二少爷的下落吗，不会是要追着二少爷的路程去吧？

“你个笨丫头儿，不是你说去市井之地瞧瞧有没有野叶子嘛，这会子儿怎么又傻了。”宋枕朝又拿着扇子敲了一下儿，最近生活的安逸，她倒是愈发喜欢捉弄空青他们了。

“老爷竟然同意·····”空青一下子转过弯儿来了，一时间不敢置信，虽说北周民风开放，妇人也可上街，甚至有些妇人当街做些买卖，但是闺家小姐出门的还是甚少，便是出去了也只是茶楼戏院的跑，搏一个风雅的名儿罢了。

“爹爹自是同意。”宋枕朝有些骄傲的一扬头，这一刻的肆意倒是像极了不谙世事的陆栖池，带着陆家忠骨的婉约贵重与不经世事的烂漫天真，宛如佛前的莲花，浊世万物在她面前无不自愧。

陆栖池，是北周最耀眼的一朵素莲。

空青愣眼的那一刻，宋枕朝已走出了许远，她虽是经历人间丑恶，但心中却不藏着恨意，徐清晏齐长蔚，她痛也不恨，如今陆恕己还活着，她已然感恩，唯有自己活得快乐，哥哥怕是才能放下心来吧。

春日融融，宋枕朝望着天边太阳，恍惚听见了陆恕己温和清冷的声音。

“栖栖开心便好。”

“栖栖若是不喜欢，拖下去斩了便是。”

“栖栖别伤神，这事儿你莫管。”

“栖栖······”

“哥哥······”宋枕朝喃喃，一晃眼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空青赶忙跑过来却见到了这般场景，实在是有些恐慌，茫然失措。

宋枕朝回了神，抹了把脸上的泪，倒是咧嘴笑了：“怕了吧，吓你的，让你这么慢。”说着又是一扇子。

宋枕朝佯装一摆脸子，快步向前走了，这会子儿空青顾不上询问刚刚的原因，一路小跑着：“小姐等等我，奴婢错了。”

两人回到了芙蕖阁，守在院子里的合欢等人瞧着两人气喘吁吁的模样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赶得这么急，都出汗了。”申姜仔细，拿了干净的毛巾，又吩咐着二等丫鬟当归去打盆水来。

宋枕朝抬手一抹，额间可不就是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空青还在惴惴不安，瞧着宋枕朝没敢说话，喘气都不敢大了去了。唯恐惹得小姐不悦。

“行了行了，你别杵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一同出门去。”宋枕朝这会子儿早就缓和了心情，恢复了原来模样，只是眼神瞥了一眼空青儿，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空青自是明白这个意思，眼瞧着小姐眼里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安心的下去收拾自个儿去了。

倒是申姜一行人生了好奇之心：“小姐要出去？”

“是呀，不仅是我，咱们一块去儿，你们也收拾收拾吧，你们和我一道去。”

“诶，”无论去哪儿，能出去总是欢欢喜喜的，瞧着小姐这模样也不像是什么坏事儿，申姜合欢都欢欢喜喜，就连赤药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小姐今日穿什么出去？”坐了一会，众人也知道了是要去集市上买野叶子，能出去玩儿自然是高兴的，所以申姜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欢喜，连带着声音都尖锐了不少。

“那身就很好。”宋枕朝点的是一套点翠的春衫，长袖飘飘，一水儿的水蓝色瞧着舒服又温柔，带着些翠绿色的丝绣，显得很是沉稳文雅。

下摆的裙子上坠了两个粉白色的毛球，走动起来又带了些俏皮可爱，最是适合春日，原身虽是个绣花枕头，但这瞧衣服的眼光倒是不差。

一切收拾妥当了，空青就准备备车马。

“备什么车马呀，自是要下街逛逛才好。”宋枕朝有些不满。

“逛是自然要逛的，但这里离集市还有一段路呢，小姐要是靠着走，怕小姐累着了，何况这路上万一碰到个什么情况，车马也走的快些。”空青笑着解释，余下的也纷纷附和。

“是呀小姐，你就听我们的吧。”

“这安危最重要，可大意不得。”

“好了好了，备上便是。”宋枕朝不拘着这些，同意了便欢喜的上了车，一行五个人，在宋枕朝的威逼利诱下，全挤在了一辆马车里，与此同行的还有两个会武功的家仆，一个马夫。

足可见宋枕朝有多受宠，这会武的家仆是宋来之派了来的，难为他巫山云雨前还想着这千金宝贝儿。

马车上一应儿的茶水和糕点，一行人没了主仆规矩儿，都不过是群半大的姑娘，叽叽喳喳的甚是热闹，车夫马车驾的稳当，饶是慢慢悠悠也很快到了集市之处。

这里是百姓最为热闹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落魄的文人卖字画，砍柴的樵夫卖柴火，卖锅碗瓢盆的，卖水果糕点的，卖胭脂水粉儿的。

各式各样，什么样的卖主儿都有，自然也就什么样的买主都有。

都不用下马车，就能听见周围热热闹闹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儿，众位姑娘好奇，掀开了帘子一角，偷偷看了一眼儿。

满目的琳琅，有卖那孩儿玩具的，摇着拨浪鼓就唱：“孩子年方六岁，最是好玩时岁，若您买个玩意儿，笑容一生相随。”

“小姐你瞧瞧，这儿可热闹。”

“是啊，真热闹。”宋枕朝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瞧见最平凡的人家热闹的一角，想来红尘烟火，最让人动心的，就在于这熙熙攘攘间了吧。

看来自家这个爹爹，倒是管的真的不错，光这国泰民安的模样，就是一份漂亮的政绩了吧。

徐清晏······倒也做了几件好事。

“冰糖葫芦儿甜，冰糖葫芦儿酸，酸酸甜甜好滋味儿，才是那人间第一绝儿。”

“小姐小姐，有卖冰糖葫芦的。”赤药凉了眼睛，她素日里最是沉稳，宋枕朝倒是没想到她会第一个儿亮了眼睛。

“桂花头油，香喷喷的桂花头油儿。”

合欢也忍不住了，眼巴巴的望着宋枕朝：“小姐，桂花味好香······”

宋枕朝忍不住笑了，她拿着自己不离手的扇子，挨个儿敲了一扇子，方才对着车夫说道：“你找个僻静的巷子停了，回头儿我们在走回来。”

“得嘞。我停近点。”车夫也是个明白人。

两个家仆一直跟在车后，这会子儿倒是也听得见指令，知道小姐这是要下车了，两人对视一眼，提起了精神。

这集市距离官衙不远，也有那官家太太烧香还愿的穿街而过，所以这马车也没有引出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