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李家的门，凉素心走到街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时以冬：“冬冬，我们接下来...”。跟在身后的时以冬看出了她的犹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可是想去崔大娘家，问一下有关李老夫人的事情？”

“不愧是我的弟弟，不要太懂我！”凉素心捏了捏时以冬的脸，笑眯眯地继续往前走。时以冬措不及防地被捏，站在后边愣了好一会儿，脸也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

凉素心在路边茶水摊问到了崔大娘家的住处，带着时以冬来到了小小的青砖瓦房门前。崔大娘颤颤巍巍地给两个人开了门：“你们，你们找谁？”

“请问您可是崔大娘？”凉素心声音放低了一些，生怕吓到大娘，“我们是来自京城的捕快，想问问崔大娘可认识前边李家的李老夫人？”

“什么？你说这天气挺凉快？”崔大娘耳朵可能有些不灵光，笑呵呵地说，“我家里啊没什么人，就我这一个老婆子和小孙子相依为命，没有什么夫人啦！”

凉素心哭笑不得，凑到崔大年耳边抬高了声音：“我们是京城的捕快！崔大娘您可认识前边的李大娘？”

“你说老李婆？可是镇南李家的？”崔大娘可算听清了，却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呀，这一生的罪孽还完了，去了极乐世界啦！”

“崔大娘，您可知道什么关于李大娘的事？”时以冬也上前一步问道，“听闻李老夫人往日只与您交好，您可知道她为何会被那恶鬼掳走吗？”

“年轻人，进来说话吧。”崔大娘颤颤巍巍地转身向屋里走去。

屋里虽然没有什么豪华的摆设，但是却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崔大娘向里屋喊了一声：“阿宝！阿宝！给客人看茶！”接着对凉素心和时以冬说：“别客气，坐吧，我这屋里简陋了点，年轻人别在意。”

里屋脆脆地应了一声，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麻利的倒了茶端到凉素心和时以冬面前：“哥哥姐姐喝茶！”

“好乖的孩子，你是崔大娘的孙子吗？”凉素心笑眯眯地问道。

小男孩站在崔大娘身边：“是，我是奶奶的家人！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奶奶的！”一副护着奶奶的样子惹得时以冬也笑了。

崔大娘摸摸阿宝的头，慈祥地笑着：“我们阿宝最乖了，知道对奶奶好！”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可怜我那老友，一把年纪，操劳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落得个好结果...唉...”

“这么说，李大娘在李家的日子不好过，这传闻是真的了？”凉素心放下茶杯皱了皱眉。

“她那儿子本来也没什么坏心眼，偏偏娶了个心如蛇蝎的毒妇，长得如花似玉，心却黑的很！”崔大娘说着，眼睛红了，“在她儿子面前倒会做做样子，可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整老李婆，可怜呐，她一个人拉扯儿子女儿长大，现在女儿远嫁，儿子家里又过的人不如狗...就像她自己说的，不如给那恶鬼捉了去，了却此生！”

“所以，李大娘是自愿给恶鬼抓去的？”时以冬问道。

“那天上午，腿脚不灵便的她突然来到我家，说了好些话，还拿了一堆东西给阿宝。”崔大娘转头向阿宝说道，“宝，你去那壁橱下面把那天李奶奶送给你的东西拿来。”

小男孩应声去了，崔大娘抹了一把眼泪：“那天她来，说是好久没见阿宝了，有些想念，其实那，我知道，老李婆啊是不想活了...”小男孩抱来了一个红布包的包裹，沉甸甸的，凉素心打开一看，竟是一堆珠宝玉石，还有两个金镯子。

“这都是老李婆最后的一点东西了，其他的早就被她那没心肝的儿子和狠毒的媳妇榨干了。”崔大娘抚摸着那一对金镯子，“这镯子，是她嫁到这村里来时从娘家带来的，是最贴身宝贝的东西，若不是一点活头都没了，她怎么会拿来送给阿宝呢！”

崔大娘想起那个下午，阔别好多日的老友突然到访，她本以为日子就要好起来了，欣喜的拿了好吃的茶点给她。

“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崔大娘正在缝补阿宝的衣裳，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没想到居然是李老夫人，还带了一个小包裹，就赶忙迎她进来，“这几日没见你，怎么又瘦了？那小蹄子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好几日没见到阿宝了，甚是想念，就来看看。”看着瘦削的李老夫人今日的精神还算好，崔大娘稍稍安心了一些。

“阿宝！你李奶奶来看你了！”崔大娘唤出了在后边读书的阿宝，“快给你李大娘拿些茶点！”

“不忙不忙，来我看看阿宝~”李老夫人摸摸阿宝的头，眼神里透着欢喜，“阿宝又长高了，长大了不少，是大孩子了。”又拉过阿宝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阿宝啊，以后要是有坏人欺负你奶奶，可要保护她，知道吗？”

“嗯！阿宝知道了！”阿宝重重地点头，“我也会保护李奶奶的！”

李老夫人一愣：“为什么要保护李奶奶？”

“因为奶奶说了，外面有坏人总是欺负李奶奶，李奶奶您别怕，以后阿宝长大了，再也不会让坏人欺负您了！”阿宝掷地有声地说。

李老夫人听得此话，眼睛红了：“好，好！我们阿宝是乖孩子，是懂事的好孩子！”说着把带来的红布包裹塞给阿宝，“阿宝，这些东西就当奶奶提前送给你成婚地贺礼，别嫌少，是奶奶的一点心意！”

阿宝不敢接，就看向崔大娘，崔大娘接过那包裹一看，吓得赶忙塞回去：“你看看你，你这是做什么！阿宝还小，成婚还早，你现在给他这些做什么？还有这金镯子，可是你娘给你的嫁妆，怎么轻易拿来送人！快快拿回去！”

李老夫人笑了：“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当是给阿宝的小玩意儿。”她轻轻地把布包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阿宝是个好孩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他，这点东西你就收下吧。再说了，这钱财金银都是些身外之物，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还在乎这个。我也没多少日子了，这些东西就让阿宝替我收着。”

“你...”崔大娘一时语塞，“你这个老婆子，老糊涂了说这么些不吉利的话！阿宝成婚那天你亲自拿来给他就是了，现在好好的拿来作甚！”

看李老夫人不说话，崔大娘猜到了什么，眼睛一瞪：“莫不是那小蹄子又为难你？”

“没有没有，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没啥事。”李老夫人摆摆手，眼睛看向窗外，“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出来，就想来看看你，再看看阿宝，再到村口那池塘边去坐坐...阿英，你再陪我去那里坐坐，如何？”

崔大娘一愣，那村口边的池塘，是她和李老夫人年轻时常去的地方，那时候她们还年轻，夫妻和睦，家庭美满，日子也过得快乐。

“好，我们去坐坐，好久没去了。”崔大娘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那你能做点雪花酥吗，我们带去，一边吃一边聊天。”李老夫人突然这样说，“我想吃阿英做的雪花酥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吃这些甜东西！”崔大娘一边说着一边高兴地撸起了袖子，“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做好和你一起去！”

“好，我等你。”李老夫人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向崔大娘。崔大娘回头瞅了一眼，李老夫人就如同年轻时候一般，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阿英你快点做，我馋坏了。”

等崔大娘端了雪花酥兴冲冲地走出来，却发现李老夫人已经不见了。

“打那之后，老李婆就再也没出过李家，怕是又被她那恶媳妇关了起来。”崔大娘从回忆里缓过神来，擦了擦泪，“那恶媳妇背地里为难她，不给她饭吃，还不许她出门，想来那一天是她偷偷溜出来，被发现了。”

“再过了几天，就传出了她被恶鬼捉去的消息，唉...”崔大娘很不愿意回忆起那天，“说是夜里她突然嚎啕大哭，将屋子里的东西通通砸碎，点了十几根蜡烛，想来是想专门引起恶鬼的注意吧...可怜啊，我的老友！他该是有多绝望，才在儿孙满堂的时候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阿宝安慰着老泪纵横的崔大娘：“奶奶别哭！李奶奶她去了幸福的地方了，我会保护奶奶，不会让奶奶被别人欺负的！”崔大娘抱着阿宝，泣不成声。

凉素心听了崔大娘的讲述，仿佛感同身受李老夫人的痛苦，她暗暗握紧了拳头。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家，是怎么样绝望的将自己的性命亲手献给恶鬼的呢？她到底遭遇了什么？那恶鬼到底是好是坏？这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