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吃着羊肉串喝着果汁，这家的羊肉串还是烤的很好的，像是少数民族开的，老板和店员穿的俱是民族服饰，长相也不是内地人的模样。

　　曹园不想吃每串都有的一块肥肉，吐出到盘子里，继续啃其它的。

　　“妈，天已经黑了，我们吃完就回去吧。”

　　“嗯，这边天黑的比绿洲早，我感觉差不多都早一个小时呢。今天转了一天，我也有点困了，累的不行了。我现在有个毛病，累了需要赶紧休息，不然根本坚持不下去，和年轻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年轻时候累了咬咬牙坚持，就挺过去了，现在不行，累了就是真的坚持不了了。我真的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了，我……”

　　曹园打断曹明华的话：“妈，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可害怕，我不能没有你。”

　　“嗯，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吃羊肉串。我感觉这个羊肉串好便宜呀，我看我同学群里他们发的羊肉串，好像小一点的是五块钱一串，大一点的七块五，感觉大一点和这个串差不多，这样看比这边的还贵一点了。”

　　“这边收入梁城可没法比了，梁城什么都是贵的，人挣的钱不多，东西卖的傻贵，人还都喜欢装大户。”

　　曹明华笑起来，“看看我们把梁城说的多不堪，再说的不好，也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曹园不赞同到，“就是因为在那里生活过，才知道那里有多不堪，这样说才对。”

　　曹明华沉思片刻，说：“我感觉我还是回去一趟吧？店里有两个人在，忽忽这个小姑娘也是挺可靠的，现在去复印打印的东西也不多，我去不去都行。我总是因为你姥姥这事心神不宁，与其这样，还不如去面对，这样在礼上也说得过去。

　　不然一个‘孝道’的说法，就把人压死了，没人跟你讲道理，没人会听你说‘我是因为什么不回去的’。这种事在礼上做的不对，别人就认为你不好，你不对，你再有理，也不行。”

　　曹园担心的说：“妈，那你回去吵架怎么办？”

　　“我尽量克制自己吧，总是五十岁的人了，能忍就忍了，忍不住我就躲开一会。嗯……要不这样，我回去，先不跟他们说，我先回绿洲看看。等我再想想，想通了再回梁城，那样也方便。”

　　曹园闻言一惊，她绝不能让妈妈这时候回绿洲，那不是火上加油吗？爸爸再婚的事妈妈不知道，且现在爸爸和新妻子以及新妻子的孩子，都住在她和妈妈的房子，妈妈回去看到还不要命了。

　　“妈，你别回绿洲了，这么热的天，你来回跑什么啊，豫省那边比这边热，你回去万一中暑了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边。”

　　曹园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心虚，现在才五月份，怎么可能热的中暑？她妈妈又不是傻瓜。

　　曹明华没有感觉出来曹园的异样，沉思片刻，说：“也行，我确实也不想跑了。要说绿洲挨着梁城那么近，可是来回跑一趟真的很不方便，我是感觉怎么都没有上海到苏州方便。”

　　“妈，那是你很多年没有回去了，现在那边也挺方便的。妈，我去结账。”

　　曹园急忙起身去结账，她刚才又差点说漏嘴，刚说了不想让妈妈回绿洲，怎么又个说交通方便，这不是给妈妈提供信息嘛。

　　曹园结账回来，曹明华已经拿着包装纸袋慢慢先走，曹园几步追赶上妈妈。

　　“妈，你怎么走这么快？我还没叫车呢。”

　　曹明华指指店家放在店外的桌椅，“我没想走，我感觉坐在外面舒服，想在这里等你。”

　　曹园拉着曹明华的手，把纸袋接过去，推开店门让妈妈先出去。

　　“妈，你看，连这种烧烤店的座椅都是欧式风格的，也就奥特莱斯了。”

　　曹明华坐到欧式座椅上，赞同道：“可不是嘛，那些电视拍的真的就和国外一样，不，我感觉比国外还国外。我去欧洲那次，感觉那个埃菲尔铁塔下的草坪脏兮兮的，还很多地方草坪都践踏没了。电视剧在这里拍国外景致，比巴黎有些地方还精美，这不是比国外还国外嘛。”

　　曹园一边操作手机订车，一边哈哈大笑：“哈哈……嘎嘎，妈，你说的太对了，我刚开始看那些电视剧，真的以为在国外呢，后来看网友扒出的图例，才知道在苏州拍的。哎呀，我点了顺风车，妈，要不要改了？”

　　“现在还有顺风车吗？”

　　“那个打车的滴滴没有了，别的有。”

　　“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们俩呢，还怕什么？”

　　曹园站起身，拿起纸袋，“妈，那我们现在走去路边了，那人估计就是这边的，我就是看到时间快到了，才点了他的车。”

　　曹明华跟随曹园起身，母女俩手拉手朝出口方向走。

　　夜晚的奥特莱斯店铺灯火通明，院中道路也是灯火通明，只是更加幽静，没有其他商场的喧闹，但不是不繁华，这里的成交价量一点也不差。白日这里没有多少人，这会更是门客罗雀，是灯海的世界。曹明华突然有一种感觉，在这里，人，才是点缀物，灯火是这里的主人。

　　母女俩一直走到路边，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路边也没有城市常见的出租车等候，曹明华无奈的呵呵，这要是不会操作打车软件，真没有办法回家了。不过又想想，来这里的都是时尚的人，不是开车来就是打车来，绝不是她这样年龄退休没事遛弯来的，所以，也不存在不会使用打车软件的问题，她操心操的真是没用的心。

　　曹园看到空荡荡的马路，摇曳的路灯，路边沙沙作响的灌木，回头又看看空荡荡的奥特莱斯，虽然是灯火通明，可一个人影、一个车影也没有。这荒郊野外可真够瘆人的，她赶紧打电话和顺风车主联系。

　　并没有等多久，汽车三五分钟出现，很快到了母女俩的跟前。虽然明知道是顺风车没错，曹园还是仔细核对车牌。曹明华尽管有三十多年驾龄，可不认识汽车品牌，一点也帮不上曹园的忙，机械的跟着孩子。

　　上车前，曹园再次和车主核对清楚乘车信息。母女俩依照惯例，拉开汽车后车门坐后座。

　　车主是位年轻的男子，后座看不清他容貌，他并未多言语，调整好手机导航，只管闷头开车。

　　曹明华上车后，在后座闭目养神假寐。她有点累了，今天跑一天，中午也没有午睡，她实在有点坚持不住。曹园看妈妈闭目休息，也不多言语，抓住妈妈的手，看向窗外。母女俩一起出门，不能都假寐，总要有一个人提着精神，妈妈累了，那就她来操心吧。

　　曹明华被曹园轻轻推醒，“妈，快到了，醒醒……”

　　曹明华迷糊着问：“我睡着了？”

　　“嗯，你还打呼噜了。”

　　曹明华揉揉眼睛，酸涩的眼睛已经恢复，“我只想闭眼一会，眼睛有点酸疼，没想到睡着了。哼哼，今天看来是真的累了。”

　　她原想说“现在真的老了”，想起来曹园不喜欢听她这样说，改了话语。

　　顺风车直接停靠在酒店门前，母女俩收拾好看看没有遗漏，拉开车门下车，再次检查车后座有没有遗留物品，确认无误，关上车门。

　　母女俩这种小心仔细的行为，完全是出门次数太多养成的习惯。曹明华不是很仔细的人，她从曹园两岁起，开始带曹园出门坐车，王宏伟是不跟着一起坐车的，俱是母女俩单独出门。曹园评价小时候的出门：“如果我自己那时候不是很傻，肯定早被你弄丢了。”

　　王宏伟研究生毕业以后到绿洲工作，单位给他分筒子楼一间宿舍，这是一家三口第一个自己的房子。曹园在绿洲待两天便待不下去了，她不愿意单独跟着王宏伟在绿洲，王宏伟娇生惯养长大，没有动手能力，照顾曹园实在不周到。

　　曹明华的工作在梁城，暂时不能调到绿洲工作。那个年代，除非单位没有活让在家休息，一般人没有胆量自己不干自谋职业。曹明华有工作要居住，梁城的出租房无法退掉，她只得经常带着曹园往返梁城和绿洲。王宏伟天天忙着搞科研写文章，没有空闲天天往返绿洲和梁城。

　　曹明华坐汽车一直晕车，经常是吐的一塌糊涂，有一次甚至吐到了曹园的衣服上。曹园至今还记得这事，她穿上过年的新衣服，让妈妈吐的恶心死了，可那是她妈妈，又不能说“恶心死了”。那套衣服是她最喜欢的衣服，后来她是坚决不再穿了。至今她看到那套衣服照的照片，仿佛还闻到妈妈呕吐的味道。

　　曹明华记得有一年下雪，那时梁城到绿洲的省道路况也不是很好，汽车走到距离中牟县很近的地方，有座桥梁修路，造成另一座桥梁严重堵车。

天寒地冻冰天雪地，雪越下越大，汽车司机实在没有耐心等待下去，绕路开车想把这段路绕过去。没想道汽车沿路边行驶，柏油路路边土路松软，汽车打滑，后车厢滑向路边沟渠。省道的路两边都是一丈宽的人工沟渠，曹明华至今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省道路边都是沟渠？

曹明华不知道车厢里其他乘客有没有感觉，她是有驾驶经验的，立马感觉出来车厢不对。她抱紧曹园寻找逃生的窗口，窗户紧闭又没有安全锤，根本不可能击碎车窗玻璃。

曹明华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幸运的是司机也是预感到危险。加大油门，左右打方向盘，大客车扭动开车松动土路，总算是有惊无险，脱离了困境。自那次以后，曹明华带着曹园很少再坐汽车，宁愿多等等也去火车站坐火车。

　　曹明华调到绿洲后，开起了照相馆，生活渐渐富裕起来。因为王宏伟父亲不停的要钱，她心里不平衡王宏伟的工资都给他父母了，便开始带着曹园经常出门旅行。王宏伟一心搞科研对出门没有兴趣，曹明华带着曹园出去旅游不管是去哪里，哪怕是去西藏和韩国，都不曾叫王宏伟一起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