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天中午，牧晨在文具店挑中性笔。牧晨这个人，认准了一样东西就不容易改变，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用同一款按动中性笔。准备结账的时候，他的目光被收银台上摆放的一本台历吸引了。

说起来，2010年马上就要过去了，牧晨把那本台历拿到手中，仔细端详着。那是一本B5大小的纸质台历，黑色的硬纸壳台架，星空图案的封皮。“同学，这个台历就剩这一本了，你可以打开看看，每一页图案都不一样。”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叔叔，体态匀称，五官端正，可以想象得到，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流倜傥。

牧晨小心翼翼的翻开台历，果然每一页都不一样，变幻莫测的星空在他掌中翻涌着，呼之欲出。每一页是一个月，每一页的侧面和背面还专门留了可以记事的横隔线，牧晨惊喜的发现，台历的每一页还都是一个单独的信封，颇为精致特别。

老板见牧晨对这个台历兴趣深厚，趁热打铁的说：“这个台历我一共就进了十二套，每套主题都不一样。这套星空主题，本来是想留给我儿子，让他送给喜欢的小女生的，不过昨天那小子和我说那小女生有男伴儿了，我这才把这套摆出来。你买这个送给喜欢的女生，绝对有新意。”

牧晨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没有对老板的话做出别的反应。“这样吧，小伙子，我看你挺有眼缘的，这个台历我给你打九折怎么样，这个价格超级划算了……”

牧晨其实并不是觉得这个东西贵，只是在思考所谓的“喜欢的女生”。眼看着店长又要开口了，为了将嘴炮攻击扼杀在摇篮里，牧晨赶紧说了一句：“我买。”

牧晨离开之后，一直在整理货架的老板娘走了过来，捏着老板的耳朵就是一拧。“咱儿子才多大啊，你就教他追小女生？”

“疼！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板娘松开了手，望向玻璃门外，现在还能看到那小子的背影。“不过刚刚那个小子，还真有你年轻时候的风范唉。”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不知道他喜欢的女生有没有我老婆这么美。”老板说着勾住了老板娘的肩。

老板娘反手就是一招擒拿，“贫嘴是吧，咱儿子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

这天下午放学，许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冲出教室，她被班主任叫住了。“许佳，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你最近学习感觉怎么样，压力大吗？”

许佳眼看着牧晨走出教室，心急如焚，“我还好，老样子。”

“是这样，我准备下周班会的时候开个学习研讨会，想让你给大家介绍一下学习经验。”

“好的，老师，我今天回去就写稿子，明天早上就拿给您看。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闹肚子。我肯定好好准备，现在，我有点急……”许佳捂着肚子一幅痛苦的模样。

“行，你快去吧。”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许佳说罢，飞也似的狂奔而去。

按照许佳的估计，牧晨现在应该已经走到田径场中央了，许佳一路跑过去的话，应该可以在校门口赶上他，然后说一句话。

然而事实上，许佳刚出教学楼就踩了刹车，因为她看到牧晨就在她前方十几米的地方。他只身一人，没有走在田径场中央，由众人踩踏而成的捷径小路上，而是走在田径场和篮球场之间，曲折的甬路上。那里路灯昏暗，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暮色吞没。

许佳快步走了过去，“牧晨！”

“嗨。”

“今天怎么走这条路了？”

“今天广播不是说了，再发现有人穿田径场走就要扣班级考核分吗？”牧晨反问道。

“喔，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咱们老班把考核分看的那么重要，被抓到就死定了。”许佳觉得自己很走运，不光今天没有错过牧晨，以后和每次牧晨一起走的时间又能延长两分钟。

雪花从路灯顶端飘洒而下，直视路灯的话，会觉得雪是黑色的，慢慢的飘落又慢慢的转为白色。许佳很喜欢这昏黄暧昧的灯光下纷飞的雪花，总觉得有一种凄美却温柔的意境。

牧晨看许佳只是抱着几本书，并没有拿包，庆幸自己没有把台历的透明包装顺手扔掉。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台历，用它的一角轻轻戳了戳许佳的胳膊。

许佳低头看了一眼台历后飞快的抬头看向牧晨，戴着四指毛线手套的手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胸口，“给我的？”

牧晨点点头，“老是让你送我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许佳把书夹到腋下，双手接过那本台历，笑得像第一次吃糖的孩子。“这个，好漂亮啊！”

这么开心的么？牧晨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姑娘八成喜欢自己。

这天晚上，许佳刚回到寝室便迫不及待的将台历的包装拆开。如果说封面给她的感觉是一时的惊艳，那么里面的内容就只能用经久不绝的震撼来形容了，“果然人帅，挑的东西也是别具一格。”许佳把台历放到自己桌面最醒目的位置，开始期待2011的来临。

元旦那天，许佳抱着狗坐在暖气旁边，给手机通讯录里所有人群发“元旦快乐”，却独独给牧晨认认真真编辑了一条，“牧晨同学，元旦快乐哦~^o^”。

牧晨的短信总是回的很快，“你也快乐，许佳同学。”

许佳放下手机把狗狗脸上的肉都揉到一起，“木木，元旦快乐！”

“木木是啥，咱家狗不是叫豆豆吗？”许佳的爸爸一边赶着饺子皮一边说。

许佳站起身来，把狗放到地上，“木木，坐下！”狗狗摇了摇尾巴，坐下了。“木木，趴下！”狗狗摇了摇尾巴，趴下了。

“你看，它能接受木木这个名字。”

“豆豆，过来！”老爹叫了一声。然而，狗狗无动于衷。

“你看，它也觉得豆豆土。”

“它还是和你亲，行吧，我姑娘说叫木木就叫木木。”

许佳把洁齿骨放到手心，送到狗狗嘴边，狗狗便叼着它回到自己的小垫子上啃了起来。许佳蹲到狗狗身边，摸摸它的背脊，“木木真乖。木木，木木……”

元旦结束后，许佳装配了新围巾，新帽子和新靴子。每样都是母亲大人亲自挑选的。围巾和靴子都是百搭的款式，许佳很喜欢。就是这个帽子，侧面有一颗可爱到无耻的兔子头，许佳戴着，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在故意装嫩一样。尤其是走在牧晨身边，许佳难为情的感觉更甚，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帽子摘下来，接受冬日冽风的洗礼。

“新配的帽子？”

“嗯……我妈买的。”

“挺帅气的。”

为什么是帅气？这个兔子完全和帅气搭不上边啊。不过应该是还不错的意思吧，难看的话，应该连评价都没有才对。许佳这么想着，决定还是戴着这个帽子。

许佳不知道的是，牧晨原本想说的词并不是帅气，他想说的那个词，到了嘴边，突然让他有些难为情。明知道这姑娘喜欢自己，还那么说的话多少有点撩人的嫌疑。他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真的很可爱。”

圣诞那天班主任和许佳说到的学习研讨会实际上延迟到了元旦之后。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由班里单科成绩最好的同学轮流上台传授那一门课程的学习经验。许佳虽然凭借着总成绩蝉联学年第一，但单科第一，却只占了语文一科。

“语文，大概是最难在短期内提升成绩的一个科目了。而且相信对于大多数同学来说，有做一篇语文阅读的时间，还不如去刷几道数理化大题。但其实，大家完全可以把语文也当做一门理科来看待。它是有规律可循的，也是可以靠刷题来得到提升的……”

许佳站在讲台上，严肃而不拘谨，虽然被讲台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却给人以挺拔之感。“道理和刷英语题一样，想必同学们都知道，英语题做得多了会自然而然形成语感，这个语感能帮助我们在遇到完全不会的题时，顺水推舟的选出正确答案。语文也是一样，题做得多了自然能找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

许佳的眼神不时在讲台下扫视，当她对上牧晨赞许的目光时，不由得愣了一下。大约有5秒钟的停顿，在老师马上要提醒许佳继续的时候，许佳终于回过神来，“其实高一刚开始的时候，我语文成绩也不怎么样，一百二十分的题只得个八十多分。严重影响我的平均分，所以后来我花了很多时间在语文上，做了不少题，都是整套整套的做，大概一个学期，我的语文成绩就上来了。所以大家不要害怕做题，不要因为语文很麻烦就放弃它……”

“最后，送给大家一句话，也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雨后的天空，不一定会出现彩虹，但彩虹，一定出现在雨后的天空。’谢谢大家！”

许佳在一片掌声中走回座位，余光中，牧晨的脸上一直是淡淡的微笑。“不知道，我的这些话能不能帮到他。”许佳想着，坐直了身子。

许佳是这次研讨会最后一个分享经验的人，班主任走上讲台，为这个研讨会做简单的总结。“刚才许佳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努力了，不一定会有收获；但是你不努力，一定没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