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墨羽听从雪球的指挥，去超市购买战略物资。
掏出做了笔记的小纸条，她穿梭在超市的各个角落。
一个帆布包，巧克力球，巧克力糖，巧克力棒……
为什么这么多巧克力食品？
不管了，反正她自己也喜欢吃巧克力。很快，她就买了一堆东西，任务马上要完成了。
只剩最后一项：二锅头
“红星二锅头，牛栏山二锅头，北京二锅头……到底哪个才是雪球要的二锅头？”
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她，在货柜前犯了难。
正想着要不要把书包里面的雪球抱出来，让它自己选，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过，吓得她赶紧蹲了下去。
胡医生穿着薄灰色长袖上衣，在一堆红苹果前边挑选着，周围有几个大妈在挑水果，他歪着头拿着一个红苹果细细地看着。
一贯清爽的发型现在却变得凌乱，干净的脸庞也多了许多碎胡渣，没有选择在医院常穿的白衬衫，只有一身超宽松的家居服。
在她看来，胡医生有些憔悴，不过那认真的眼神，还是熟悉的感觉。
唉，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偶遇胡医生了。
橘镇实在是太小了，中心地带就这么一片，印象中他为了上班方便，就住在这附近。
还好她反应快，躲在酒架后面，要是被他看见她买二锅头的样子，少不了一顿教育，说不定还要告诉她家里，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于是，她躲在货架后面，直到看着胡医生结完账，往超市出口走了，才放心地出来，继续她的事情。
赶紧把雪球抱出来，它用毛绒绒的鼻子闻了闻每瓶酒的盖子后，把爪子搭在了浓度为56%的红星二锅头上。
“酒精浓度越高，对我来说能量越多。”它解释道。
“那你干嘛不直接喝医用酒精呢？又便宜浓度又高，还能省好多钱……”
经济拮据时，数学的运算能力就显得非常有用，才几秒钟时间，她就已经算出一瓶白酒能换一打医用酒精了。
这都是珍贵的金钱啊，看着白酒的标价，她都不想伸手去拿。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手臂上就多了一条兔子的爪痕，整个小臂都被火辣辣的感觉包围了，痛到她差点喊起来。
“我不用讲究口味的吗？那种低级工业制品怎么配入我尊贵的喉咙。”
什么？尊贵？
自从雪球换上这个兔子身体后，越来越娇横了，霸占了她的枕头用来当它的坐垫，每天早上都要用梳子给它梳毛，动不动就给她一爪子，她的小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幸好雪球不用拉粑粑，不然就白瞎了这个超级智能的称号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墨羽把苦水往肚子里面吞。
推着购物车去了收银台，再一次贡献了自己的钱包后，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打击。
她提着重重的袋子，背着沉重的书包，一边想着这只兔子什么时候能够遭天谴，一边往超市出口走。
走道有点长，却没有人，几根贴着大理石的大方柱，白色的瓷砖地面，灯光反射了几次，有些眩目。
出口处的冷风吹了进来，带着秋季的凉意，她扯了扯衣领，加快了脚步。
才走了一半，就听见温柔但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羽——小朋友？”
她回头，才发现胡医生正微笑着看着她。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半眯着眼睛。
“好巧呀，又遇到你了。”
她有点笑不出来，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意识把装着白酒的袋子放到了身后，再回报了一个标准假笑。
“哈哈，对啊，太巧了，胡医生也在买东西呀，那个，你最近好不好呀，你女朋友呢，没有陪你吗？”
心里慌得一匹，但是客套话还要说。
“咳咳咳咳……”
胡医生像个小老头干咳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说：“又不是医院，不要医生医生的。”
“哦，胡文彬……彬哥啊，你那个又靓又酷的女朋友呢嘿嘿嘿……”
回想起小姐姐的模样，她傻笑起来，那又性感又冷淡的感觉，大概就是成熟女性特有的气质吧。
自从见过小姐姐以后，她就立志要将冷艳与性感作为毕生的追求，虽然目前没什么进展，咳咳，扯远了。
“什么女朋友啊，你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老是八卦别人。”
他的语速飞快，打断了她遐想。
“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老是在商场遇见你？我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一放假就出来玩。看来你们平时学习压力很小啊，想我当年，每天都勤奋学习到半夜。我上次听叔叔阿姨说你成绩还不错，希望你以后能学医或者当老师，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医学院分数可不低……”
墨羽想把耳朵堵上，但是他的声音好像能穿过耳膜直达大脑，让她感觉昏昏沉沉的。
时间突然变得好慢，每一秒钟都很难熬。
回想起每次去牙科诊所做检查，他都要问问她考试考得怎么样，难道说彬哥是披着医生外衣的老师，是学校派来的卧底？
提着袋子的手不自觉又抓紧一点。
“对了，你刚刚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他开口，锋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袋子上。
她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紧跟着往前走，她再退，撞到了柱子上，这下真是，无路可逃了。
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风一吹，冷极了，再看彬哥，脸上有些得意。
他早就猜到袋子里装着什么了。
最近某个鸡尾酒很火，超市入口就有它的海报。低酒精浓度、各种水果口味加上漂亮的外包装，让很多女生心动不已，特别是墨羽这种十几岁想尝新鲜的小女孩子。
他觉得这虽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但是作为受过墨羽父母关照的后辈，还是应该尽一些“大人”的义务，适当地指导墨羽。
“在超市……当然是买东西啦，还能干嘛呀。”
她的语气倒是非常坚定，但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眼睛不自觉往地上瞟。
他想笑，用手背挡了一下上扬的嘴角，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他也是从小男生成长起来的，她现在玩的这些把戏，他过去都玩过八百遍了。
她现在这个囧态，让他想起高中时，他被同学怂恿抽了人生中第一根也是最后一根烟，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对于反叛的青春期，不让碰的东西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但这并不能成为犯错的理由。
“是酒吧，被我抓到了吧。”
女孩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短暂地闪过了，只剩下忧心和困扰。
“我知道，越是不让你们碰的东西你们越好奇，你要明白，有些东西不让你们接触，是因为它们会伤害你们。”
听墨妈说，如果有机会，想让墨羽学医或者当老师。一想到她有可能成为他的后辈，就感觉自己有义务引导她积极向上。
“你才多大就试着喝酒，下一步是不是想抽烟？毕业以后就要把所有新奇玩意都来个遍？”
虽然心里想着温柔一点跟她说话，但是脾气一上来，嗓门不自觉也大了起来，一番话说完才发现女孩的眼圈微红，樱红的嘴唇咬地发白。
她皱着眉沉默着，好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用平时说话的语气缓缓补充道：“你还小，还处在生长发育阶段，酒精会伤害内脏和神经系统，对记忆力也有影响……”
“我知道，这些，我知道的！”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地回应了他的话。
“那就把它给我，我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不行……这个不能给你。”
几乎是脱口而出，女孩坚定的眼神让他有些吃惊，她把袋子死死地抱在胸前，防止他来抢。
但很快她就怂了，脸憋得红红的，结结巴巴地说:“你误会了，这个不是我喝的,我有个朋友，这个对它很重要……”
“朋友？什么朋友让你来买酒？”
“也不能说是朋友吧！该怎么说呢……”
她咬着指甲，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好像并不是很管用。
“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要是不拿回去，肯定死定了，所以……对不起，就放我一马吧！”
她对着他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过道，他有些糊涂起来。
简单梳理下女孩的话，他找到了几个关键词句。
不是她的、朋友、不拿回去死定了、不是…人？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这个女孩，好像遇到了麻烦，还是那种不得了的麻烦。
也许，需要他的帮助。
一个拯救少女于危难之中的计划诞生。
